莫粦独自一人向着母亲居账右侧的毡帐群落走去,不多时,他便到达了一顶仅次于哥哥纳术和母亲也速额真的大账外不远处。
他抬头看了看这大帐的顶部,燃烧干牛粪产生的大股青烟正不断的自那里冒出,他嘴角上扬,果然如自己所料,哪怕是夜深人静之时,里面的人也还不曾休息呢。
莫粦一步步地向着大帐走去,当他走近账门之时,就着明亮的月光,他看到一个巨大的棕黑色身影自大帐外的左侧缓缓的走到了毡帐的门口,挡在了他的面前。
“黑酒,真是多日不见了呢,你这懒散的家伙,看起来着实又壮实了不少呢。”
莫粦伸手摸了摸眼前这个通体棕黑色,体格健壮,长有九叉大角的雄鹿。
雄鹿似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它用鹿角轻轻的蹭了蹭莫粦的掌心,发出低沉的“嗷”叫声。
“看看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黑马奶酒,是你最爱喝的呢。”莫粦随手拿出盛马奶酒的皮囊和腰间别着的小铜碗,他将马奶酒自皮囊中倒入碗里,送到了黑酒的嘴边。
棕黑色的九叉雄鹿低头嗅了嗅铜碗,或许是闻到了黑马奶酒那熟悉的醇厚酒香,它低头开始喝了起来。
“慢点儿喝,这一皮囊的美酒都是你的,瞧你的样子,当初我还真是没给你起错外号啊。”莫粦摇头看着眼前快速喝着马奶酒的黑鹿。
黑色的九叉大角雄鹿,它性情高傲,是草原上罕见的神俊之物,它来自狼居胥山北麓的森林之中,是这座大帐主人的坐骑,因为它被带回奇骆温部后,莫粦时常来它主人的毡帐拜访,一来二去便也和它混熟了,这雄鹿酷爱喝莫粦所带的黑马奶酒,故而每次来这座大帐时,莫粦都会带一点儿给它,又因为这雄鹿通体棕黑色,又嗜好黑马奶酒,莫粦便给它取了个外号叫作“黑酒”了。
至于这座大毡帐的主人是谁?他便是先后辅佐沃金巴尔可汗和巴勒台两代奇骆温部首领,并至今仍在辅佐纳术的大萨满——希班。
在他的面前,连也速额真和纳术也只是晚辈,因为希班是沃金巴尔汗的同辈人,是沃金巴尔汗时代便盛名远播的智者,是为了奇骆温氏基业数十年如一日奉献神道与医道力量的精神血脉。
至于黑酒,它已然是希班自狼居胥山森林中带回的第三只黑鹿了,希班在二十岁那年成为奇骆温部最年轻的高位萨满后,便独自一人在大雪中去往了狼居胥山北麓的森林中,一个月后,当奇骆温部的部众们以为他已然死去的时候,便震撼地看到他在日出之时,骑着神俊雄壮的七叉大角黑鹿缓缓回到了营地。此后,每过十五年,希班便独自去往狼居胥山中,他骑着旧日老迈的黑鹿而去,回来时却又骑着多出一叉大角的壮年黑鹿而归。
七叉大角、八叉大角、九叉大角,黑酒便是他带回部落的第三只黑色雄鹿,部众们甚至是沃金巴尔汗和巴勒台、纳术,都不曾知道他是如何寻到并驯服这罕见的黑色雄鹿的,或许萨满希班真的便有一种通神的神秘力量吧,希班的坐骑黑鹿,永远是奇骆温氏的一个谜。
黑酒喝完了一皮囊的马奶酒,莫粦再度拍了拍它的脖颈,咧嘴笑道:“好酒量!还是这么能喝,老朋友,喝足了便让我进去吧。”
黑酒甩了甩鹿头,它抬头又看了莫粦一眼,随即便转身朝着大帐外左侧来时的方向去了。
待黑酒移开了挡在毡帐外的身形后,莫粦轻轻的掀开了大帐的门帘,缓步走了进去。
大帐之内,篝火烧的正旺,一个巨大的铁锅被架在燃烧的火焰之上,铁锅内,煮沸的绿色汤水不断冒着气泡,散发出一股弥漫于整个大帐的独特怪味儿。
莫粦缩了缩鼻子,这怪老头儿,又在捣鼓什么稀奇玩意儿呢,他想到。
莫粦举目望去,大帐内还是一如从前般的杂乱无章,混乱不堪,环绕着毡帐内壁挂满了狼头、熊头、狐头、鹰头、鹿头、貂头、牛头、盘羊头、马头等各色兽类的头骨。而自大账顶部垂悬而下的,巨大镂空圆形木架的边沿,同样系着狼尾、狐尾、马尾、牛尾等各类兽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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