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竹林是田野,曾经那一大片地都属于太奶奶,不过现在其中只有七分地是阿爷的。
不要误会。
七分是0.7亩。
南方多雨水,老屋的瓦片需年年翻,去掉一部分老化开裂的,再换上一部分新的。
但今年这个工程还没有开始,因为瓦片的颜色很均匀,上面还有一些淡淡的青苔。
最中间的那一排瓦沟,靠近屋顶的位置长出了一颗狗尾巴草,应该是鸟没消化的种子发芽了。
其中一根支撑瓦片的椽,屋檐出还长出了一片白色的柴菇。
看来最近下过一场连绵的雨。
“干嘛呢?”
年哥停车熄火就风风火火的下车往里走,走出去快十米才发现,孟时还坐在车里看着老房子的屋顶出神。
听到年哥的喊声,孟时伸手把手刹拉上,然后下车跟在了他后面。
孟时以为自己会很坦然,毕竟阿爷九十一了,无病无灾,就算这次真的走了也是喜丧。
但站在老宅前面,孟时感觉自己的手有点抖,心里还萦绕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失去了从容。
年哥脚步很快,孟时吊在后面。
院子中间是一条用鹅卵石铺出花纹的路,两边依旧是泥土,没有迎着潮流浇上水泥,这给了杂草生机。
左边原本有一个浅浅的池塘。
孟时小时候这个池塘就已经干了,不过在记忆里,每当雨季它依旧会萌发出一点生机,一些比指甲盖还小的绿色植物会连成一片漂浮起来。
而现在,池塘已经被填平,上面搭了一个丝瓜架。
丝瓜架上,零星的开着几朵嫩黄色的花,现在这个时候丝瓜已经成熟了,这些花该是第二批了。
祖屋方方正正,地基整体用石头垫高,所以有台阶。
正面是开放的大厅,原本是祭祀用的,上面供着神像和同宗的牌位。
小时候阿爷家养猪,年前杀完了都要先在这里供奉。
不过现在猪早已多年不养,牌位也都已经移去了祠堂。
左右都是厢房,厨房在后面。
“嗯时回来了。”
年哥的声音从主卧里传出来。
左边的厢房是主卧,大伯正靠在门边抽烟。
“回来了?”
“嗯。”
“进去吧。”
孟时点点头。
大伯是阿爷的大儿子,不过他前面还有三个姐姐,后面是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阿爷那个年代生孩子不仅多,跨度还大。
第一个女儿出生,还没解放,最小的儿子结婚赶上了计划生育。
进门第一个眼看到是大姑。
大姑和奶奶一样剪到耳朵边的短发,用黑色的别针夹到耳后。
她头发已经都白了。
十几岁的女人和婴儿相差很大,但八十几和七十几看着真的没多大区别。
二姑没在、三姑蹲在奶奶旁边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二伯站在床边。
小姑背对孟时跪在阿爷旁边,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胸口。
阿爷的呼吸有些急促,但脸色并不难看。
孟时抬脚跨过门槛,一屋子的长辈都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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