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雾月伸指点了点宁惜脸颊,苦笑说道:「用不着像喜欢唐白霜一样想着我,也够了。」
宁惜轻叹一声。难道要他强行把顾雾月劫去总院?要是自己身子回复了,这也不算甚么难事,只是这个朋友是铁定没了。
一时间宁惜啼笑皆非。怎么现在自己想事情的方式越来越像二师姊了?大师姊倒是对人有办法,只是诸般甜言蜜语、威迫利诱,对寻常女子有点用处,顾雾月这般心性却哪会中计。
眼见多讲无益,宁惜起身出门。「那你好好歇歇,改变主意就和我说。」
他走到门口时,顾雾月忽然问道:「你会在这儿待几日?」
宁惜回头说道:「等到许七巧解决一些小事,二师姊赶到这边,少不免再处理好王潼秀的事,我才能走。王氏毕竟不比陈永乐,就算有缘有故也不能轻易动手,不然一座山镇闹事起来,老头子也没法压下。若非如此,那两个家伙也不至于在院中明着谋划,直把老头子当是死的。」
顾雾月笑了笑说道:「二小姐可不怕杀人。」
宁惜无奈说道:「这就是外头江湖的偏见了。二师姊性子是暴躁点,论杀性其实还不如我。而且权斗场上,若是动不动就出手杀人,庙堂岂不是成了六大山镇的庙堂,哪有现下士族寒门尽皆钻研学问,文脉昌盛的大好风光。」
说罢他又补了一句,说道:「不过生死之间说法又不一样,总不能人家全力以赴杀你,你却想着避开人家的要害。不胡乱下杀手,情况容许下尽量以理服人,这是读书人的规矩。只是也别忘了,我们同时也身为江湖人,生死大过天。」
宁惜走后,顾雾月忽然懊恼起来。女子或许因为自幼在诗书堆中长大,自问心性远比同龄女儿家成熟,尤其身在分院这个小江湖,不由得她不看透世情,不然也不至于小小年纪便对所学诗书心存质疑。
她不曾经历过少女十多岁胡思乱想的时光,向来以此自负,认为是道藏中所述「心眼通明」的上佳心性。此刻方知,原来是时机未至啊,十七岁的姑娘活像十三四岁的闺阁女子,喜怒无常,心性敏感难测。
那么我反而比那些寻常女子更晚开窍?
顾雾月喃喃说道:「少年不知愁滋味,这是本心。初知尘世难容我,这也是本心。何解我偏不如你?」
女子抱紧一床锦绣凤被,低声啜泣。
蓦然窗边传来啪啦一声轻响。顾雾月抬头,见到空竹的小脑袋在窗外探来探去,笨拙地把一个被铁片封实开口的小竹筒放在窗边茶几上。男童身形矮小,险些把整个身子都晃进室内,好不容易放好,指指点点,示意顾雾月收好竹筒。然后男童转过头去,手脚倏地轻便起来,不知闪进哪个角落便无影无踪。
顾雾月霎时间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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