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缨面无异色。江湖传言昔日平安渡外一战,沉剑宫精锐连同那位天生剑胚在内,尽数饮恨黄梨剑下。何以唯有这位大师姊能够幸免,尽得五剑坐上宫主之位?
女子把失去本命人的四剑会同自身本命凝练为一,铸剑造工之精妙,可绝非宫内只会练剑的枯剑斋所能。前宫主的长子倒是精于此道,可惜先是剑心被孔雀破碎,再是本命剑被挪用铸剑,早已理智尽失,与行尸走肉无异。
聂缨望向楼外流水不绝,滔滔往东。「连同我父亲在内,至今还没人能看穿沈轻柔的全盘布局。哪怕才智高如少林那位,或是武当山麻衣道人也无能为力。五院在外名气再大,既已屈服改派为院,终究只是黄庭院的棋子。」
受命保证乔家姊妹往东而去的崆峒少主悠悠说道:「沈轻柔负我聂家实多,无时不想把黄庭空降主事那一套放到崆峒来。可平心而论,此人确是一代奇才。时至今日,士族的小姑娘们已然落子数枚,沈轻柔仍是应变有方。纵然下的步步皆是诛心之着……」
他顿了一顿,笑道:「崆峒门下点评他人行事不仁,也太说不过去了。」
金竹楼眨了眨眼,转回正题说道:「待得东方事了,这几天内应伊迩便会到。我是奉令尊之命来请你先行回避的。以一个大派的继承人而言,你也太易动真情了。」
聂缨感慨说道:「知我者莫若吾父也。」他别过头去。「如果你能拦住应伊迩对她们下杀手……计划没说明白要她们的命,是不是?」
「那个飞蝉男孩没向我提起。可是我很怀疑应伊迩会否接受与本性不符的命令?如你所言,没有人知道计划的全貌。沈轻柔与应伊迩一向关系平平,据闻她甚至为此而渐渐疏远席路遥……」
金竹楼点到即止,笑意柔媚。
聂缨摇了摇头,说道:「我家之事,日后我自会处置。」忽然问道:「你想念他们吗?那些被你熔掉本命剑的同门,当中有你的师父,你的师弟妹……」
金竹楼打断了他,笑道:「你觉得我像这类人吗?」
男子又摇了摇头,背靠着门坐倒,平静说道:「小师妹一直怕我会为了争掌门而除掉她,是以才出走到江南之远当分院主。而二师妹如果真有心当掌门,大抵是不怕我和她争的。门派上下,皆知我只是脑子好,修为高,却不是执掌一院门户的材料。他们却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这般想我。」
聂缨笑容苦涩。「若非我尚算学到了父亲的权谋心机,只怕他早就公开立小宜为储。就是现在小宜死了,他也始终无意为我正名。可是门中谁堪当此大位?他既不放心二师妹,为何宁可身后门中大乱,也不选我?」
「金宫主,我在山上没有朋友。他们都怕我的蝎毒之血,恨我生是掌门之子,却不知争取,却瞧不见我已尽力而为。黄庭院的君子们也不愿与玩毒的交朋友。这说起来很不体面,是不是?乔家的小姑娘们却真心待我。没错,大乔有礼却戒备,小乔明快却无礼,可她们是春天的鲜花,亮丽又真实。在崆峒山或是黄庭院,已经没有这样的人了。」
他抬起头来。「你明白吗?」
金竹楼收敛了笑容。「她们的时候到了。你没听见春天的脚步声吗?」
「我听见了,却分不清那是离去,还是到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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