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两只庞然大物甩到后面之后,雷脩和樱茱前进的步伐就没再受到过什么阻碍了。两个人还是将悠悠球的牵引绳当做保险和传递彼此间意图的通信物,一前一后,速度也提了上去,在巢穴通道中一路向前,畅通无阻。
虽然整个巢穴的环境自始至终就没发生过变化,黑暗潮湿不说,头顶上时不时会渗水下来,脚底下还特别泥泞,但樱茱却能在这种条件下,一点岔子都不出,果断又准确地在后面给予雷脩指引。
因此就算寄生苔乌贼把巢穴挖得特别长,有樱茱指路,没多久,他们就已移动到毗邻新的一段出口的地方。
前方的通道忽然间扩大,跟之前狭隘的样貌显得格格不入。再往前几步,几缕微弱的光线像针一样刺穿了两个人上方的软土层,露出头来,于是绝对黑暗就此打破,视野渐渐也有了光,而随着步伐进一步向前,上方透进来的光就愈发多起来。这正是因为寄生苔乌贼在挖掘巢穴的时候,只一个劲往土层里钻,却忘记巩固入口的结构,才会让光源穿过松散的土壤,照射进巢**部。
樱茱这时忽然提速,跑到雷脩身边。
她戴着头盔,所以雷脩自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不过眼看出口在近,也就没再阻止她。反正等出了这个地方,大家就都是陌生人,准备散伙,各奔东西了。
“我本来觉得,就算你能猜到这个圈套的来龙去脉,也不可能把细节推断得这么清楚——你不仅知道玛奇萨和佩帕被那个唱歌的巅洪利用,还知道后者依仗的人物是协助测试的教官。”
虽然话是如此,但……雷脩心想,知道的还是太晚了,否则也不会出此下策,选择用寄生苔乌贼的巢穴来跑路了。
“如果你的小队跟教官正面碰上,恐怕已经……”
到了这个地步,雷脩知道他们的处境不容乐观,既然碰上协助照藏和拉奥·G一伙人的教官,想不被淘汰,基本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樱茱脑袋瓜也聪明得很,现在说好话去安慰她,那纯粹就是自欺欺人。
樱茱并没有表现得像之前会意事件真相时那么不安,雷脩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才显得平静,不过既然知道在这事上多说无益,那他干脆也不提,直接岔开话题:“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进了这个倒霉的丛林地带,已经睡了好几次了?第一次是在两个板块连接的断崖上,第二次是在林间的草地上,接着第三次……就是被乌贼扎了一针之后,躺着的吊床上。”
雷脩也不隐藏自己发觉这事有些过晚了,坦承道:“你们这帮人的演技,一个比一个逼真,要不是你主动挑事,然后玛奇萨接茬,我可是一点异样都发现不了。关于睡觉次数这事……也算不上用它来揭露圈套,只不过是你们相互摊牌亮家伙,正好让我回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然后顺带想起自己已经睡了三回这事。所以这只能算个契机,不能说它是根本。再想想你们各自的谎话,端倪就出来了——就算睡了头两次天不亮,那第三次醒过来,天怎么都该亮了。”
所以比起在这里懊恼自己为什么没能多思考落入圈套的事,他还是比较郁闷为什么现在人与人之间一点信任感都没了?一碰面就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是我暗算你,就是你陷害我,难道参加测试的训练兵,连一点正面硬碰硬的勇气都没有,一个个的都非搞得这么阴险狡诈?
“不过我也就知道这么多而已了,”雷脩道,“至于他们之后的动向,还有想要用什么方法来对付我们,我就没有头绪了。”
“这是当然啦。”樱茱道。
雷脩一怔,心说她怎么接话接得这么自然,就好像知道自己理所应当说出这句话。
“毕竟你没有经历过嘛。”樱茱补充道。
经历?什么经历?
“你啥意思?”雷脩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换上一副身经百战的口吻?”
“哎呀,不会对你做什么啦,你为了我奋不顾身,又是劝啊又是拦的,我才舍不得对你下手呢。”
她不说还好,一说吓得雷脩差点就本能地蹦起来。
幸好,她嗓音还挺柔和,也没有摆出攻击的动作。
雷脩悻悻暗道,这种性格,如果配上的是一副低沉的冰块嗓,那妥妥就是属蛇的——咬人的时候根本一点预兆都没有啊。
说话间,通道到了尽头。就跟蛀空大树下的入口一样,出口的结构也斜着向上,延伸出一条陡坡一样的通道。外面的光线在这里已经变得非常充足,连带着两个人所站的地方,全都明亮起来。混杂着各种植物根茎,在土壤中开辟出的通道,此时一览无遗。
“走吧,等上去之后,我再告诉你。”
雷脩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摸透她,但现在看来,好像又并非如此,从她刚才的话语和口吻来看,她手里的情报,似乎比想象中要多。他心里发毛,暗道现在的女人真是不可小瞧,演技太可怕了。
雷脩也不跟她客套,一头就钻进斜着通向地面的出口通道,反正自己是抱着还她人情的心理跳下来的,就算等会她真的在背后捅自己一刀,那也没办法,毕竟自己种下的因,跪着也要把结出的果咽下去。
所以雷脩不管樱茱是否仍然在算计着他,他都觉得无所谓了,只要把欠她的还清,就算被淘汰了,回家睡觉也至少能图个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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