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卡脚后的阴暗处传来一个尖刺的男性嗓音，隐约之中还能听到“叩叩”的优雅跫音，那是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没想到，你居然会来。”

福卡认出了那个声音，尖刺又温柔的声音，如何何时都充满了英雄的气概……以及绝对权者的威严。

米修从阴影中走出来，月光打下了他的影子，附盖在了他身后那座悖论碑上，仿佛此时这个地方正受到着他的庇护。

他简单地扫了憔悴的福卡后背一眼，淡吐道：

“你人生的最后，我难道不该来见证一下么，福卡·易默思·修尔，我曾经的兄弟。”

“兄弟……你还好意思说得出口，当年要不是你能顾及伊芙对你的痴情，你若是接纳了她对你的爱，我又何必会变成如今这般下场？”福卡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力气，忽然声音响亮了起来。

米修走到了福卡的脑袋前，低头注视着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眸，脸浮亏欠地说道：

“福卡，我对你有所亏欠，但我就是我，我有我的追求与执著，身为我曾经最要好的战场兄弟，你难道不明白，我对伊芙根本没有特别的男女感情吗？”

耐心地听完了米修的话，福卡也汇聚了心中沉淀已久的情绪，激昂阵阵的大声喊道：

“米修！我知道你天生性子孤傲，在你眼里，待在区区高曼的边境骑士队是屈才，被圣光庇护的你，确实是有着更高的展望，但你可曾想过，我、伊芙、克因、柯锁文……都曾经憧憬着你，依赖着你，希望你能够带着我们沾有你的荣耀与豁达！”

“可是你最后离开了我们，伊芙因为你的离开而心性大变，终日酗酒，最后还被达克暮之国的黑魔人给虏去，至今生死不明……还有克因得罪了贵族而被判了绞刑，柯锁文孤独一人病死家中！”

福卡的声音震颤了空气，乌鸦们站立于枝头感到了不安，使劲地扑打着翅膀，以寻求安定的旋律。

静谧转瞬而过，米修也再度开口：

“抱歉，福卡，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的离开会带给你们这么大的变故，我本以为福卡有你在，一切都会依然完好。”

“只可惜，我不是你，不是那个可以拔剑一冲，无视千万大军的魔剑大骑士，我也没有什么高洁的品性，我只是一个喜欢女人与玩乐的俗人，正因为你的离开，才让我看清了我的本质！”

福卡用手撑住地面，欲扶起上半身，可惜他体内所有的力量近乎空空如也，这般尝试最后还是让他磕趴了下去。

真是可笑，身为前任骑士大统领，又是白夜盟十三狄士之一的我，连见一面最想见到的那个人的脸，我竟然都做不到……福卡心中无力地嘲讽着自己。

看着福卡这么努力，米修摇叹道：

“所以你才选择了加入白夜盟吗？福卡，你本来不是这样子的人啊，那个曾经爱戴战友、信奉光明的你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这一切都拜你所赐，米修你太完美了，完美到我根本无法取代你、成为你，看着你走后，我无法收拾的烂摊子，最终我还是走向了白夜狄神给我铺好的歧途……但是我不会诅咒你，相反地我会祈祷，你会善终，因为我知道你的完美让你也错过了很多的美好。”

“在这个自私的世界里生存，怎么可能会有未来呢。”福卡绝望地叨出了心底的真实所悟。

“你是对的，福卡，自私的世界没有未来，也不配有未来。”

米修蹲下身子，近距离地注视着福卡黯淡的眼眸珠子，轻声继续道：

“然而你错了，选择信奉白夜狄神的‘完全的自我’，最后势必会导致全人类的毁灭，因为当世界被自私的人完全掌控，秩序、公理、和平也就不会再存在了。”

“你没你这般高瞻远瞩，我知道有像你这样的权者，也必然能撑起这片天，只可惜，我的使命差不多到此为止了。”福卡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像是接纳了自己的全部一般说道。

接着，他又再度睁开眼睛，请求道对方：

“拜托你了，米修骑爵，最后用你的剑，给我赐予审判的一剑吧。”

米修愣住了，听完了曾经的战友兼兄弟的福卡·易默思·修尔·的话后，他先是感到了一阵悲伤，又觉得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福卡，于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米修右臂一挥，手掌就这么微微一张，虚无缥缈、无法用肉眼辨识的魔能粒子，不断地聚集到他的掌心之中。

一个呼吸结束，他的手中竟然出现了一把发着黄金圣光的宝剑，米修持剑一舞，“嗡”的一声，剑风划破空气，那道剑音……刚猛中带有微微的滞涩。

很难想象，这把剑完全由魔能粒子构成没有实体，却被赋予了力量的形态。

这就是米修的力量系魔剑技，也是所有魔剑技的顶点——

「凝魔成剑」

熟悉的魔剑，熟悉的剑风，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只可惜，没有了他们，我的葬礼除了我最憎恨的这个人之外，又有谁会知道来捧场呢。

也许冷清一些的葬礼，才是我所喜欢的。

不知道伊芙喜不喜欢，她是个猫兽人，应该最讨厌冷清了吧，也没差，反正她从来都不喜欢我。

还有克因、柯锁文，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总该会祝福我一下，就像我们曾经喝着麦芽酒，唱着“断剑歌”一样。

啊，好怀念呐，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一直循环下去，那该有多好……

米修的剑缓缓地落下，剑锋闪出了光华，福卡的脑中一时间想起了很多很多人，尤其是他曾经的战友们，也是他最难以割舍的感情与画面。

最后，魔剑贯穿了他的胸膛，刺破了心脏，鲜血染红了地面，乌鸦们则是躁动的更加异常，它们本想扑食，但是它们却被米修冷言一瞪给逼退。

“米修，谢谢你，愿月魔大人...保佑你...一生。”

一眼落下，他的手便不再抽搐，含血一笑，却又笑的那般灿烂。

断剑的送葬者，福卡·易默思·修尔，在这么一声祝福中，送别了他自己，也送别了他对米修的执念。

走入了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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