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族中人向来需要一个道理。”
长袍老人也不再是一副和蔼慈眉善目的样子,身姿挺拔,脚底悬空,衣袍飘起,身后是千里狂风暴雪。
老人面前的烈火马车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棕马蹄上生火,眼角带着丝丝火光,浑身上去散发着炽热的气息,马车身后方圆百里千年积雪不化的雪原已经融化可见干涸的地面。
这时,雪原上的天空开始乌云密布,长袍老人与烈火马车之间的地面也不知为何裂开了一道缝隙,深不见底,令人恐惧。
“阁下确定还要打吗?”
长袍老人看着面前散发着烈火的马车,能坐这天火马车的人只有妖族的那位。
“如此阁下想让那些旁观之人受益,我倒也无所谓,只是别忘了现在九州乃是人族当道。”
长袍老人再次说道。
马车的车厢内虽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但炙热的气息已经微弱了许多。
“那个人本王要了。”
不容置疑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一道炙热的火焰从烈火棕马口中急射而出,但这道炙热的火焰目标却不是长袍老人,而是长袍老人背后卷起的千里风雪,千里风雪之中有漩涡凝结,漩涡之内可见那孤峰竹屋内昏迷的少年。
长袍老人神情一变,手指一捏,背后卷起的千里风雪瞬间沉落,将雪原瞬间又积满了厚厚一层大雪,唯有那一道仍然在飞驰的炙热火焰穿越雪原地面的千里积雪直至地底,但一直在飞驰的炙热火焰后面却始终跟着一片若即若离的雪花,千年积雪尚可融,这片雪花却始终不被这道炙热火焰影响,看起来脆弱但始终存在。
“他是人,你带不走。”
长袍老人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你们人族?虽本王不知道他是何物,但首先他不是人。因为人是不可能渡过幽海玄灵的通道。”
烈火棕马开口而言,马嘴鼻息之间吞吐的皆是烈火与火焰。
长袍老人沉默了一会。
“以前你们妖族也曾经说过,九州是不可能沦为弱小的人族掌控的。”
“那好你既然如此说了,本王也不为难于你,只要你撤开道法防护,撤开一切防身术法,倘若这样你能在本王这妖火狱牢之中承受一时半刻,这东西本王倒也可以不要。”
马车车帘微扬,扬起的却是阵阵烈火,根本无法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里面究竟坐着的是何等的存在与人物,只能看一团又一团的火焰丛生,不受冰雪影响。
长袍老人没有说话,只是原本悬于低空的身体踉跄落在雪原上,挺拔的身姿此刻似乎也变得有些伛偻,不复刚才那般仙风道骨模样。
“好!难得碰见一个有胆的人族,那本王便满足你这个念头!”
马车车帘瞬间炸裂开来,炸裂溅射出来的竟然都是落雪不灭的火花,火花四溅在老者的四周,随着那匹烈火棕马口吐烈焰,火花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一样,凭空垂直射出几道光柱,瞬间就变成一个烈火牢笼烧灼老者。
“你做的坦荡荡,本王也不会做的太过分,人族身弱法强,本王自然不会用天火灼你身躯,只会烧你魂魄,若你受得了魂魄之痛,那本王也认可你,也自当不会取你那不属于你们人族但又在你们人族之地的东西。”
长袍老人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此刻他已经无法说话。
他棕褐色的双眸中净是烈火,他的眼角干涸甚至有鲜血流出,烈火烧于魂魄,远比烧于身躯更加痛苦。
自称本王的那名妖族中人自然不信这个人族能撑得过这一时三刻的妖火,因为这妖火灼魂,在妖族之中本身就是最严酷的刑罚,别说这个撤掉道法防护的人类,就连妖族最强大的战士都无法在这天火灼魂围困的牢笼里支撑一时三刻,而且曾经也有一个人族这样做过。
“这种滋味,没想到我这垂暮之年还能感受到,难得。”
细若蚊蝇的声音在这加大的烈火牢笼里响起,但就这么细小的声音在这个自称本王的妖族中人耳中却是如同雷霆。
“你必是用了道法!你们人族向来诡异多端,本王就不应答应你这个承诺!”
“这烈火牢笼由妖王您所生,里面所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妖王您所知,老道我用没用道法妖王您最清楚,若阁下硬说我用了,那我也就认栽了,但我听闻贵族那位素来讨厌言而无信,不管言而无信的究竟是人,还是妖。”
烈火棕马依旧就口吐烈火,烈火牢笼里的老者身躯依旧无碍,但他的百骸七窍早已渗透出干涸的鲜血,那片摇摇欲坠的雪花离雪原仅仅一寸,就要掉落在地,雪花的边角已经融化只剩下那颗雪籽,炙热的火焰忽然微动了一下。
“本王最厌恶你这样的人族,但也不得不佩服你这样的人族,等到一时三刻倒也不必了,万一你神魂俱灭,人族与妖族免不了又要在妖魅空与九州交界之处交战。”
烈火棕马反口一吸,妖火牢笼扑腾闪烁的烈火皆被吸入马嘴之中,随着妖火牢笼的烈火消散,老者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再无声息。
马车轰隆一声巨响,烈火沸腾,一道可与山奇高的身影就这样突兀立在这片千里不见人影的雪原上,没人能看清这道身影的模样,因为这道身影被火焰所缭绕,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团高大的烈火而已。
这团巨大的烈火静立在雪原上,冰雪不融,烈火不灭,似乎是在等老者的苏醒,又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一样,没人能理解这团烈火在想什么。
雪寂原的天空永远是湛蓝的,不见一丝灰暗,但也不见一丝白云。
阳落月升,星起辰光,那团巨大的烈火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雉尾一般的烈火张扬,烈火之中又生出两道火红的翅膀,挥舞之间便往南而去,眨眼之间便消失在雪寂原之中。
“走了。”
“走了。”
雪寂原千里之外的高空中遥站着三人。
一人御剑悬空而行,剑眉星目。
一人悬立半空,双手负后,一脸倨傲。
唯独一直未说话那人,脚下闪烁着黄色的巨大符纸,勉强将这人撑的与其他二人一般高,站的似乎也没有这两人笔直。
“那我们也该走了。”
御剑而来,御剑而走,潇洒至极。
悬立半空的人则是盯着雪寂原看了一会,才缓缓脚踩虚空,一步千里,就此离去。
“奇怪,奇怪,为何会如此奇怪?”
脚下闪烁着符纸的中年男子不断推演雪原的状况,他自然没有前两位大人物那般境界,目可透千里,参天造化之功力,唯一能比得上那两位的只有脚下的符纸和略懂一点的心算功夫。
“这妖魅空雪原中按道理只有那火凤王与正清宗的人,可我心中为何却始终能隐隐约约感觉还有另一人存在?难不成是错觉?”
中年男子心中暗道惊奇,随着不断推演,他脚下的符纸也不断的变小,最终幻作成一道比手心大小的符纸,中年男子也是放弃了继续推演。
“也罢,这世间有事自有上五宗扛鼎,我小小这下五宗的衍云宗长老瞎担心什么,只是可惜了这正清宗的人,一身境界修为被火凤王烧的一干二净,就连原本还算明亮的命魂,也黯淡无光。上一次被火凤王这样烧的是那间道观的道人吧。”
中年男子在符纸变小之时,人也落在地面上。地面上刚好有一辆黄色的马车,在中年男子将符纸贴在马车上时,马车架上闪过咒文,中年男子坐上这辆无马的马车内,轻叹道。
“何必呢。“
马车行的不是地面大道,却行的是天上符印,眨眼间便再也不见马车踪迹。
只剩下道袍老人躺在冰冷彻骨的雪寂原上,从那片命魂所依附黯淡无光只剩雪籽的雪花中可以看出这个长袍老人时日已经无多。
但他不能躺下。
因为这雪原风雪漩涡深处还有一个人。
道袍老人颤巍巍抬起自己的右手,两指并拢,一小撮雪花汇聚在他指尖。道袍老人嘴角念念有词,指尖忽然朝雪地一指,随后便真正的昏迷在这雪原上,漩涡闭拢,山峰上的少年忽然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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