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嘈杂声不断,正厅里早已挤满人了,各路趟主及其心腹手下都在,还有张家的宗亲,以及苗沛霖一家三口。
吴小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在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追问下,语无伦次的讲述了张陈放被抓进蒙府又被放走之后的事情。
杜金蝉嘴里不停的谢天谢地,张乐行紧皱几天的眉头终于也舒缓了下来,继续问道:“这位吴姑娘,我儿为何不与你一同出来?”
吴小莺道:“因为蒙大人封了城门,陈放兄弟困在了城里。”
“可有受伤?可有受苦?”
“没有受伤,我给他留下了一些银子。”
众人一听都松了口气,纷纷讨论起来。
张敏行道:“大哥,不如直接去跟蒙时中要人,量他也不敢扣住放儿不放。”
孙葵心插嘴道,“那可不行,若是蒙时中就是不放怎么办?不放咱不也得干瞪眼?”
龚德树点头道:“也对,咱们千万不能明目张胆的去要人,这个蒙时中也有些手段,如今他还不知道放儿困在城中,若是咱们不打自招去要人,他若抓住放儿用来要挟大趟主,那就不好办了。”
龚瞎子话一出口,众人纷纷认同,夸他心明眼亮。众人心里也都明白,若是寻常时候张陈放被抓进了蒙城,捻子只需派人去说几句好听的,蒙时中忌惮捻子,捞个人情就放他出来了。可这碰巧赶上太平军北伐,而且颖上已被北伐军攻下,保不准蒙时中为守蒙城,困兽犹斗,使出个挟儿子号令老子的伎俩。
孙葵心又叫道:“实在不行咱们就打进去,把放儿救出来!”
众人纷纷叫好,张乐行手一抬,众人纷纷闭嘴,他又转头问:“苗大先生有何高见?”
端坐一旁的苗沛霖思索了一会,慢悠悠的说:“可救可不救。”
陈川红瞪了他一眼,“先生这是何意?”
苗沛霖正色道:“若是去救,也好办,咱们上万捻子攻下小小蒙城易如反掌,只是如今太平军绕过寿州攻下了颍上,淮北各州各县人人自危,咱们现在攻打蒙城,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自此捻子公然造反,太平军若是北上,官府与各处团练秋后算账,捻子便成了众矢之的。”
众人听的仔细,苗沛霖继续道:“若是不救,咱们就干等着,太平军孤军北伐,旨在直捣京城,若无意外在颖上修整几日便挥军北上,等到太平军一走,蒙城也能进出自如,放儿便能回来了。不过干等着也非良策,放儿久困城中,安危实难保证,苗某只是说出个中相关,还请大家衡量利弊。”
杜金蝉急道:“那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一屋子人又议论起来,众说纷纭。
苗景怡见众人都拿不定主意,急的跳到椅子上喊道:“你们别再吵了,可怜放儿哥哥一个人孤零零的困在城里,你们还在这里吵个不停,依我看,要不要救放儿哥哥,干嘛不问问自己的想法!”
苗沛霖道:“景怡你这是何意?你放儿哥哥身陷囫囵,怎么知道他的意愿?”
“就是啊,别添乱了!”陈川红忙把女儿抱了下来。
“真笨,派人进城通报不就得了。”苗景怡指向吴小莺,嘻嘻一笑,“这位姐姐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吗?”
张乐行若有所悟,“景怡的意思是让吴姑娘再回蒙城一趟,也对,吴姑娘既然是蒙时中府上的丫环,进城应该没有问题。”
众人一听便不再争论,纷纷表示赞同,若是以后出了差错,自然也不会有人出面怪罪一个小丫头,于是都满怀期待的看向吴小莺。
吴小莺站在众人面前,情真意切道:“小莺命苦,好不容易借机逃出苦海,本不想再回去,但是这次为了陈放兄弟,我愿意再回蒙城!”
张乐行拍手叫好,“蒙城布局应与其他州县无异,城中偏北必有钟鼓楼,若是放儿愿意出城,便在明日辰时,撞钟三下,若是放儿愿意留在城中等待,撞钟四下,咱们派人在北门外听着,再做打算。”
杜金蝉站起来:“如此也好,那请小莺姑娘动身吧。”
张泷自告奋勇,“小莺姑娘不会骑马,我陪同一起去。”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来到蒙城南门,张泷远远把吴小莺放下。
“张泷哥,谢谢你了!”
“吴姑娘不必客气,进城以后千万要小心。”
吴小莺来到城门前,高喊:“开门!快开门!”
城门塔楼上练兵探头问道:“什么人?”
吴小莺大喊:“我是蒙府里的丫环,方才夫人在路上与捻子遭遇,大伙儿都走散了,我有要事回府禀报!”
守城门的练长时常出入蒙府,认出了吴小莺。
片刻之后,城门开了窄窄一道缝,吴小莺定了定神,侧身挤了进去。
张泷远远看到,松了口气,却又紧住了眉头。
“不知道明日辰时钟楼传出的钟声,是三声还是四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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