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秉文打量了一下桌子上的酒菜点心,见那四冷菜是油炸花生米,猪头肉猪耳朵猪口条杂拼,拌双耳,皮蛋豆腐。四热菜是黄焖栗子鸡,火腿炖肘子,红烧鲤鱼,和一个炖盅。点心是一碟咸甜的伍仁儿酥,一碟芝麻芙蓉糕。把点心端起来,放到了门背后的小橱柜里。刚回到桌边坐好,房门就被人推开,正是皇帝身边得力的太监小德生。
“真是,好灵的鼻子,好长的腿!”徐秉文摇头笑着调侃道,亲自执壶煮酒,待酒热之后给小德生斟了一满杯酒,“来来来,小的敬德总管一杯!”
“得,徐爷爷快别臊我了!”小德生接过酒杯,嗅了嗅,“这个味儿啊……也在就徐爷爷这儿能尝到了!”说罢,一饮而尽,觉得不过瘾,索性径自取过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行啦,这酒味儿虽淡,后劲却足,你还得在御前伺候,当心出了差池!”徐秉文看小德生连饮了三杯,忙阻拦道。
“没事,”小德生放下酒杯,“圣上知道我新得了个小子,给我放了假,让我明日家去,给那小子做满月。”执起筷子看了眼满桌子的菜,皱了皱眉头,又把筷子放下了。
徐秉文看着他微微一笑,并不多言,只是将小德生面前的一份黄焖栗子鸡挪到一边,换成了那个炖盅,用目光示意他试试。
小德生执箸,将信将疑地夹了一小片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了一会儿,迟疑道,“这是……”牛鞭?
“炖……牛……鞭!”徐秉文夹了片银耳嚼着,慢慢道。小德生便只盯着这炖牛鞭,就着花雕酒吃得欢乐,“还是徐爷爷疼我,唉……你说,我这花雕酒怎么就煮不出这个味儿来?”
“喏,这是煮酒方子!”徐秉文自袖子里摸出了个水晶描金鼻烟壶来,用一只手向小德生推了过去。“你照着做,味儿肯定错不了。”
小德生拽出手帕擦了擦嘴,拿起鼻烟壶仔细看那壶上画的,金发碧眼红唇身材丰满的赤**人,笑了,打开赤金镶彩宝的瓶盖,用小手指的指甲挑了些烟末嗅到鼻子里,捏住鼻子憋住喷嚏,忍出两行痛泪。用手帕拭了,长长地出了口气,“好东西啊!不过,无功不受禄啊!”小德生作势要将鼻烟壶推回去。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若不是德总管在圣上身边替我们美言,我那外甥女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家去尽孝呢!”徐秉文复又自袖中取出了个月白色,绣松竹常青的荷包,推了过去。“还没贺你儿子满月,这里有张地契,是学士胡同一所二进的宅子,并一万两银子的银票。我还听说倚翠楼新来了几个不错的清倌人。”小德生接过荷包与鼻烟壶一起袖了,摇摇头:“想必就是些扬州瘦马,不提也罢!”
“嗳,我怎么听说,里面有个极好的北地胭脂,白皙丰腴,极具风韵!”徐秉文语气暧昧的拉长了语调.
“哦?那我可得去看看。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交代那些猴儿崽子,免得我出宫几日,再给我捅出什么漏子来!徐爷爷留步!”酒足饭饱后,小德生打着饱嗝,迈着八字步,一步三晃地像外走出去。忽然又转回身,神情诡秘地低声问道,“你说,把那《严华经》抄写一百遍,需要多久?”
“我听般若寺的主持了印方丈提起过,他曾替人颂此经祈福,不眠不休,也足足用了七天!若是虔诚的居士诵读一遍,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若是抄写一遍,一年的时间想必是不够的!”徐秉文假做没有听到小德生倒抽冷气的声音,招呼小太监点起亮瓦的灯笼,“好生送你们德爷爷回去!”徐秉文并不远送,站在门口台阶上目送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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