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回,陶瑜命苏雯抄检舵箐府,整个府被闹翻天,却还是未查出什么,反而抄检舵箐府的事闹得城内人尽皆知,一传十,十传百,流言蜚语,满城皆是。抄检府并未让陶瑜捞到好处,反倒脏了名声。
顾苏雯为其担忧,陶瑜嘴上说着不在意,心中却还是有几分忧虑。正在焦虑之时,他又打听到,沿海闽浙一带,海寇猖獗,民不聊生。于是他趁机毛遂自荐,表示自己愿意去镇压海寇。为的却是洗清名声,重振威望。陶枉也懂其意,本在犹豫之时,却听太监来报,徐美人有喜了,顿时龙颜大悦,一喜之下,便派了陶瑜前往闽浙一带镇压海寇。
陶瑜领旨之后大喜,连忙派人准备,第二日便出发。整个府也忙活了起来。只有苏雯为之担心,她恐陶瑜不习惯水战,心中也不舍陶瑜。却也无奈,叮嘱了几句,陶瑜让其放心,自己定会大捷归来。
第二日晌午,陶瑜用过饭便在府大门前告别众人,笑着离开。他领着大批军队出城,最后前往闽浙地区。
自陶瑜去后,众人皆散,苏雯也回了晖青轩,苏雯回去之后,却也是无事可做。自己看了看《陶渊明集》,看了不过半时辰,实觉无趣,放下诗集,准备去寻找鹿珏下棋,与抚琴去了碎玉楼,才知鹿珏在午睡,无奈之下,苏雯只得回来。
回去途中,谁知荷画与柳夭急忙忙的走了过来,苏雯知其意,道:“我已帮你们瞒了过去,放心吧,无人发现。”
二人这才放了心,荷画试探着,说道:“那王妃,那书能否还于我们?我们发誓,以后定会小心,不被发现。”
苏雯纳闷道:“究竟是何书?让你们这么痴迷?若要是些杂书,那是可看不得的。”
柳夭笑道:“王妃,果真是好书!是两本和那些假正经的烦琐古书不一样的书,让人看了目不转睛。其中我最喜《镜花缘》,文章新奇巧妙,让人爱不释手。看这个就和看《山海经》一般。只是虽说这样,这本书还带些讽刺呢!只是似乎没有此书写完。”
苏雯笑道:“原来是这样,那这本书到底是什么内容呢?”
柳夭笑道:“这书说的是百花仙子因得罪了嫦娥......”柳夭便把这书的内容说了一通,苏雯听后,不禁觉得奇异,笑道:“这本书果然有趣,女子竟可入选当官,甚至才气不亚于男子,这样的书可不是奇书吗?!那...此书能否借于我几日,让我看个明白?”
柳夭笑道:“当然可以,只是那书买的时候过于昂贵,如今我二人皆没看个过瘾,王妃此时拿走,我们也不知该看什么了。”
苏雯笑道:“那容易,我给你们几两银子,你们再去买,不就得了?”
荷画道:“那又那么容易买的了?只怕有钱还买不了!当时买这两套书,我与荷画可是费尽心思。这书不比得其它书,充其量,也算得了禁书了。”
苏雯笑道:“虽是禁书,还不是买到了?再说,不是还有一本《石头记》吗?要不,你们先看那一本。”
荷画听后,忙道:“王妃不知道!这《镜花缘》虽有意思,只是这《石头记》却比镜花更有意思!虽然只有八十回也是未完,却是十分精彩。柳夭最喜镜花,我却最爱石头,其中女子我最爱黛玉。至于内容,实在是过于复杂,王妃若想看,还是自己用心去看。只是其中却有许多诗句,我却不懂,还请王妃以后能替我们指导一番。”
苏雯笑道:“那既这么说,这两本书,我便都要了!不过你们放心,我自会给你们银子去买新的书。你们若买到了,以后便来晖青轩,咱们四个一同看,说说自己的见解,如何?”
荷画柳夭正笑着要说什么,抚琴却忙说道:“我又不识几个大字,看那些书干什么?我还是在你们看书的时候给你们端茶罢。”
苏雯也未强求。于是四人商议,以后一同在晖青轩赏鉴《镜花》与《石头》,此时绝不可让第五人知晓。说定之后,苏雯给了荷画柳夭二人十两银子,便各自回去了。
苏雯回去之后,便把那两套书拿了出来,面前是一本《镜花》,一本《石头》。一时间她竟不知看哪一本,千思熟虑一番后,苏雯拿起了《镜花缘》。
翻开书本,只见字迹工整,闻得书香四溢,开头便写道:
“昔曹大家《女诫》云:'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此四者,女人之大节而不可无者也。今开卷为何以班昭《女诫》作引......”
已过了一个时辰,苏雯仍旧在读《镜花缘》。
苏雯看这《镜花缘》,越看越有意思,书中的见识让苏雯觉得十分有趣,原来世间竟有如此奇书,什么无肠国,女儿国,君子国,实在有趣。
原来在这些国家,女子的地位竟与男子一般,甚至超越男子,真真是奇闻!什么仙草,也是苏雯从未听说过的。
书中奇女更是数不胜数,竟有女子也能读书为官,甚至斗大虫为母亲报仇,下海为寡母取海参治病,且一个个皆是文采过人,实在是奇闻!
看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已是看到十六回与十七回。
看了这两回,苏雯不禁大笑起来,原来世间竟有如此伶俐才女,竟能把一老者说的无地自容。且此女见解独特,不似平常迂腐俗人,更是让人敬佩。
十八回,苏雯见多九公故意刁难那两女说出《周易》见解,本以可以扳回颜面,谁知那两女竟说出九十三版《周易》!又令多九公说出百版《周易》中的剩下七个。九公难堪,竟是半个也说不出来。苏雯见此不禁大笑,道:“这可是不懂装懂,自己挖坑自己跳。”
后又读到九公目瞪神呆,后竟不知如何退场了却,出了一头汗,又见其写道:
“多九公听了,满脸是汗,走又走不得,坐又坐不得,只管发愣,无言可答。正想脱身,那个老者又献两杯茶道:'斗室屈尊,致令大贤受热,殊抱不安。但汗为人之津液,也须忍耐少出才好。大约大贤素日喜吃麻黄,所以如此。今出这场痛汗,虽痢疟之症,可以放心,以后如麻黄发汗之物,究以少吃为是。'二人欠身接过茶杯。多九公自言自语道:'他说我吃麻黄,那知我在这里吃黄连哩!'”
苏雯不禁又大笑起来,后又见九公说道:“恨老夫从前少读十年书;又恨自己既知学问未深,不该冒昧同人谈文。”之时,她不禁对九公有了敬佩之意,原来世间男子竟也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且还是女人。若是如今的男子,定会大骂其女,不安守本分,甚至污蔑此女心神肮脏,甚至...摔碗砸盆,要其读《女德》百遍!
苏雯想到这,不禁笑了起来,又想到顾傅倾曾经那番对待,心中之喜渐渐被恼怒代替。
她摔下书本,怒道:“世间女子可真是没有地位!什么时候,咱们的地位才能变得如书中这般?或许......是痴人说梦吧。”
苏雯正气之时,只见荷画柳夭拿着两套书进来了,苏雯见了她们,才觉清爽,此时若进来个污浊男子,我必定好好刁难他一番,才解我这心中之气。
苏雯笑道:“你们怎么进来了?是买到了?”
荷画笑道:“买到了!找了我们整整一个时辰,在城西杏屋铺找到的,又听说这书的主人以为是什么好书,买了过来才知是一些恶书,怕传出去玷污了名声,这才忙卖了。我们听说,连忙买了过来。只是只找到两本《镜花》,《石头记》怕是难找。”
苏雯笑道:“无事,以后再找便是了。我和你们说,《镜花》真真是太有趣了!”
柳夭笑道:“是吧,我都说过的。保证看了爱不释手!”说着,三人笑了起来。
三人说的热火朝天,各有各的见解。
苏雯先怒道:“要我说,凭什么那些男子可以凌驾在女子之上!都是有血有汗的,凭什么他们高高在上,我们偏要活的不如人?听说如今民间流行缠足,要我说,提这件事的人这简直是罪不可赦!女子的脚活生生的被五花大绑,血流不止,就为了小脚好看?女子愿意吗?而这些男人不在乎,他们必须要那些女子顺着自己的意识,叫你裹小脚,你就要裹小脚,叫你殉葬,你就要殉葬,叫你生儿子,你就必须得生儿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以前,我倒没有察觉,现在仔细一想,这些男子真是过分,说他们是恶鬼,是罪人,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
荷画也怒道:“就是这样的道理,凭什么我们什么事都要顺着那些男子?女人就没有尊严,不会疼吗?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丈夫死了,我们还要守贞洁,你要是殉葬一头撞死更是受世人称赞,说你是贞洁烈女,你不守洁,不一头撞死,那你就不算是个妻子,不算是个人,简直笑话!那妻子死了,那些男人怎么不守洁不娶呢?怎么不一头撞死呢?到时候还给你个贞洁烈夫的称号,让你万世流芳!”
苏雯柳夭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柳夭笑道:“要是真有什么贞洁烈夫,恐怕这烈夫已是被骂惨了吧,还谈什么万世流芳?恐怕是遗臭万年了。”
三人越谈越激烈,苏雯后有叹道:“要我说,应该是男子束缚女子太久了,女子已是不敢斗争了。若是出现一个敢斗争的,恐怕立马就会被那些男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成了疯妇,又成了男子教育女子的典范,女子们见了害怕,便一个个安守所谓的本分,不敢斗争了。”
三人听后,皆叹了口气,柳夭说道:“先不说这些令人作呕的事了,咱们看书!”
苏雯听后,点了头,又拿起书,看了起来,柳夭荷画也拿起书来,看了起来。
此后两日,三人每日空闲之时都聚在晖青轩看书,抚琴在旁倒茶,三人讨论书本,抚琴在旁听着她们三人的辩解,不禁觉得新鲜却又不得领悟。后见她们讨论的激烈,说的不伦不类,便以她们是读了恶书,便时常劝苏雯少看那些书。苏雯哪里肯听,说了几遍“这不是杂书,是好书。你莫要担心。”此时抚琴已经认定了,那是恶书,又怎么会听得进去。只是苏雯看书之事也不能说出去,于是便私下劝导苏雯,苏雯渐渐的不理会,抚琴无奈,只能随她去了。
第七日傍晚时,苏雯在晖青轩书桌前读完了《镜花缘》,感悟深触。
若这世间如书中这一般,该有多好?
她缓了一会儿,又拿起了《石头记》。
正当拿起书之时,那阵熟悉异香再次飘过,转瞬即逝。苏雯觉得奇怪,只是看书急切,并没有在意。
翻开第一面,顾苏雯只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她看去,只见书上写道:
“此开卷第一回也。作者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之说,撰此《石头记》一书也。故曰“甄士隐”云云。但书中所记何事何人?自又云:“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
又话说此时,苏雯因恐抚琴又劝她不要读这些书,便偷偷命荷画柳夭二人拖着抚琴去城东玩。
抚琴此时与荷画柳夭二人在街头游玩,天黑了,纸灯又亮了。街上玩物吃食无所不有,三人玩的十分尽兴。
抚琴三人正玩的有趣,谁知荷画却看到了中元节那日的情斋,荷画笑道:“你们不知,当日我与王妃与闻舒还有樱果便是在这里算了命,这里的道士说我以后可是会嫁给一得意郎君的。”荷画说着,脸红了。
抚琴笑道:“瞧瞧这不要脸的,这种话也在青天白日下说了出来。小心天上掉下鸟屎,让你也学会什么是羞耻。”
荷画笑道:“你看我回府了不撕了你这张嘴。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想不想去算算命?”
柳夭看起来似乎有些兴趣,抚琴却觉无趣,道:“算什么命呢?我的命难道还要这些和尚道士决定吗?”
荷画笑道:“不过是一顽笑,就当算着玩玩,咱们去吧!”
说毕一直央求抚琴,抚琴犟不过她,这才同意去了。
抚琴一答应,荷画便牵着抚琴与柳夭的手去了。
一进门,情斋还是那番老样子,只见那道士仍旧盘坐在神像前,以前倒没注意,这神像竟是一女神像,这女神像栩栩如生,金雕而成,金肩上有一只神鸟。女神美憾凡尘,风姿卓越,或是哪位情神吧。
荷画一进门,见过大师,交代事情。那大师听后拿起签筒,道:“那既如此,还是请这两位姑娘摇动签筒,抽中何签,便看天意了。”
柳夭兴致勃勃的拿起签筒,摇了摇,很快便出来一签,上写道:
“柳叶本意春开,谁知偏逢春雹。树倾叶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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