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里面一人慵懒说道,“三弟,我近日身体不适,过几天再见吧。”王翩羽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你从前最喜交武林人士,这在客人面前可太失礼啦。快开门啦。”郁胜宗在一旁拉拉王翩羽的衣袖道,“小师弟,咱们走吧,王公子既然不愿意见我,我也不能强求不是。”
屋子里头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振奋了几分似的,“三弟,你这位朋友可是华山派的郁胜宗郁兄弟吗?”
王翩羽一愣,道,“二哥,你听过我小师兄的名字吗?
那慵懒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却无视王翩羽的问题,淡淡道,“你们二人进来吧。”
王翩羽满心的疑窦,和郁胜宗对视一眼,推门而入。郁胜宗只觉得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药味。正午的阳光斜斜照了进来,一名年轻人面色苍白,身上披着一件单衣,端坐桌前,手中捧着一本《前尘梦谈》,瞧了他们一眼,为他们斟了一杯茶,说道,“坐吧。”
王翩羽却甚是兴奋,笑道,“二哥二哥,我小师兄这么厉害吗,江湖上已经由他的名号了吗?昨日听闻爹爹说,你如今已经在江湖上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啦,不知道和小师兄比较起来,哪一个更厉害一点。”
郁胜宗笑道,“小师弟,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二公子如今江湖上大大有名,昨日凌少侠提及的圣手孟尝,便是二公子了。如今可是跟大师兄齐名的人物了。
王翩羽惊的目瞪口呆,王怀川倒不当回事,淡淡回答道,“你二哥我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是江湖中人,此言今后休提。”却是瞧着郁胜宗,似乎有几分兴意阑珊,他抿了一口茶,淡淡笑道,“我有几个朋友,和华山派的丘少侠陆女侠是知交好友,华山派的人物我也有所听说。其中只记得位数不多的几个名字。郁小兄弟的名字正是其中之一。王某能猜到,纯属运气好而已。”他放下手中书本,说道,“今日郁小兄弟登门拜访,有何要事?”
王怀川有此一问,郁胜宗反而愣住,他有心相助东重卿,但终究是对太守一家不利的事情,更何况,问准新郎关于新娘的事情,未免也太失礼。他鼻子里吸着屋子里的药香,心想,若能借自己伤势打开话题,慢慢引到二公子的婚事上,再问问郡主之事,说不定就顺理成章了。假意蹙眉道,“听闻翩羽说二公子精通医术,我最近中了别人的阴寒之毒,还请王二公子替我把把脉,瞧瞧城里大夫为我开的方子。”
王怀川淡淡笑道,“王某辗转病榻多年,虽说久病成良医,但也只是半吊子水平。也罢,我便替你瞧瞧。”王怀川自幼体弱多病,研究病理药理多年,又因为时长交往武林人士,是以对一些外伤内伤颇有心得,他又是个才智过人的人才,心中医学,虽是自成,却着实不俗,这才成为江湖中的一号人物。他伸出一只手,替郁胜宗把了把脉,又瞧过郁胜宗的药方,心中大感奇怪,他对王翩羽道,“三弟,你师兄受的寒毒颇为厉害,你出去,去管家那里把我的药箱拿过来,我前些日子替王晋瞧疯病忘在他那里了。我给你师兄医治一番。”王翩羽答应着跑了出去。
这一来倒是出乎郁胜宗意料之外了,不禁想起当年师叔一句话就把自己支开了的事情。王翩羽则是想起童年玩伴王晋如今成了个疯子,心下恻然,转身退出。王怀川则摆摆手,肃然道,“郁小兄弟最开始所受的寒毒并不厉害,大夫开的药方也管用。但在过去的十二个时辰内,郁小兄弟胡乱修炼内功,内息不稳,寒毒又深了一层。”
“与此同时,我发现了另一件事情...”他看着郁胜宗,眼中看似不带感情,却又好像有几分热忱,他低声说道,“郁小兄弟,你体内修炼的,根本不是华山的内功!”
这一句话说完,郁胜宗如遭五雷轰顶,“你、你说什么?”王怀川冷冷道,“华山居天下至阴之地,修炼内功也是主修炼手太阴心经一脉。你体内虽有华山内功的基底,但另有一门内功,属至阳内力,不但如此,而且霸道无比,大有反噬你华山修为之势。然而,这门不知名的内功看似威力强横无比,但你一受内伤,一旦动用内力疗伤,阴阳两门内功同时催动,此消彼长,于内伤毫无益处。而且又因为你体内另一门内功霸道无比,内伤寒毒伤你更甚。”
他每说的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刀子,刻在郁胜宗心里,与此同时,心底另一个声音却嘶吼道,“你知道的!你早就知道了!风起云传你内功之时并说不得告知他人!这件事早就有蹊跷了!你还假装不知!”他头上汗滴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王怀川瞧他神情,似乎也不知情,这才稍微和颜悦色道,“武林中人,因缘际会得到门外真传的人,也不在少数。成深前辈年轻的时候也修炼过别派武功。只是你这门武功修炼了于己无益。你只要不对我三弟,不对华山有所不利,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替你医治,也可以帮你保密。”他见郁胜宗沉默不语,继续道,“只是你体内另一门内功甚是霸道,我要替你医治,得先知道你这门内功的修炼方法。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他说到这里,忽听郁胜宗冷冷道,“不劳二公子费心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承这位前辈相助之时就承诺过,绝不和外人提及此事。二公子还是忘了此事吧。至于舍弟,我拿他当亲兄弟,二公子不用担心。”起身便往外走去。王怀川瞧他这个样子,冷笑一声,也不加挽留。
走出门外,郁胜宗便看到那个“影子”,斜靠在门外的柱子。百里还是面无表情,冷冷道,“用这样的法子骗取他人的武功,未免太便宜,也未免太笨了一点。”郁胜宗看着他,点点头,百里又说道,“大天才,你可套到一句有用的情报了?”
郁胜宗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孔雀山庄的事情竟然一点都没问,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挠挠头道,“忘记了...”
方才严肃的气氛这才打破,虽有几分尴尬,百里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就像是笑了一下。他抓起郁胜宗的手,捏着脉门,摇摇头道,“我医术不精,但他确实有一句话没说错了,你修炼的两门内功不相兼容,但也没那么糟糕。”说完,他又消失不见,变成了影子。
“你且先照原计划行事,你的伤,我来想办法。”
如今王怀川这边是难以套到任何情报了,想走下一步,看来只能直接去面见那朝凤郡主了。郁胜宗躺在自己房中发愣,心中郁闷。他觉得自己身上已经身负太多秘密了,风起云,神秘的黑衣六人,突然在华山上行凶伤人的刺客,明明是华山至宝九道胎息诀却又变成了至阳至厉的内功,自己的父亲又离奇失踪。他隐隐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似乎有什么关联。
自己身受重伤,却又无形中卷入了孔雀山庄和长安太守家的事。自己一步走错,只怕喜堂便要变灵堂了
这时太守府外却传来一阵嘈杂声,郁胜宗在床上坐起来,不知是怎么回事,正碰到王翩羽走出房间,问道,“小师弟,这是怎么回事?”王翩羽皱眉道,“昨日听爹爹说,近日长安城有一名采花大盗四处作案,败坏了不少好人家女儿的名声。偏偏这采花大盗又是本事极高,作案之后又不留任何证据。如今在太守府外闹事的人,多半都是为自己家女儿讨说法的平头百姓吧。”
郁胜宗怒道,“还有这等事,这些可恶淫贼的眼中,当真没有王法了吗!”
却听头顶上有一人笑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江湖人士,在朝廷眼中本就是没有王法的亡命之徒罢了。”
郁胜宗同王翩羽二人抬头一看,一名华服青年从屋顶上翩翩下落,手握折扇,神情颇为潇洒。二人都认出此人正是前些日子同渡平道人一起来此的凌南飞。此人剑眉星目,端的是江南世家子弟风范!
师兄弟二人皆蒙此人相救,王翩羽虽恼此人无礼,却也不得不拜拳行礼,“见过凌少侠。”凌南飞轻摇折扇,笑道,“好说,好说。凌某听闻太守府二公子半月之内便要完婚,玲珑阁弟子行至长安城,多蒙受过圣手孟尝君的照顾,凌某来此,特为璧人献上美玉一对。”说完折扇一收,一双手上已经恭恭敬敬地碰上一对玉雕。这么一来,王翩羽心中一点恼火也化成疑窦。
忽听院外又热闹起来,又是几个人缓缓走进来。郁胜宗同王翩羽定睛一瞧,原来是二道二僧,那两名道人,一名正是渡平道人,另一人年纪要大的多,仙风道骨。至于那两名僧人,一名僧人外表彪悍,做行者装扮,粗壮的手臂露在外边,身后还背着一根降魔杵,另一名僧人却是完全不一样,神情淡雅,身穿月白僧袍,一手拄着一根一丈多长的禅杖,另一只手在胸前竖起行了佛礼。渡平引荐道,“郁兄弟,王兄弟,这两位都是少林派的高僧,这位是非尘大师,这位是非因大师。非尘大师,非因大师,这二位都是华山派成深前辈的高祖,这位是郁胜宗,这位还是太守的三公子,王翩羽。那位公子是玲珑阁的三少爷,南飞燕凌南飞正是此人。诸位,这位是我师叔,少阳宫珑远道人。”渡平在年轻一辈中年纪最长,在江湖上行走时间最长,结识的人也最多,是以替在场的人互相介绍。
其他人还倒罢了,那非尘哈哈大笑道,“痛快啊痛快,这么多高手在此,我终于可以过过瘾了!只可惜你们俩师兄不在场,上次丘兄来我们少室山,我们可还没有好好打上一场了!”他本性粗豪,天生武痴,适逢这么多高手在此,忍不住大声笑出来。其他人都是早就听闻北释尊的脾气,今日一见,倒也不是特别奇怪。只有非因只是念叨了一句“非尘师兄”,非尘才打住,笑道,“听闻朝凤郡主同王二公子即将喜结连理,我少林派特派我是兄弟二人前来祝贺。这是敝派一点小小的心意,是由我们方丈亲自开过光的。”说完,献上一只玉观音。
渡平笑道,“贫道一贫如洗,倒没有这么多贵重的礼物,但敝派对草药炼丹一道也颇有心得,这里有一壶'纯阳玉浆',是敝派的灵丹妙药,极其难得,还请笑纳。”他出门时所带丹药已被人盗去,此时献出的一葫芦玉浆,是他师叔珑远道人的。
这会功夫,王怀川也出了房间,来到正院,淡淡道,“王某何德何能,请得诸位来此,庆祝王某的婚典。”
诸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王怀川虽有孟尝之名,却有点不近人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渡平站出来沉吟道,“王二公子适逢人生喜事,长安太守家和云南大理国王室联姻,这确实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只不过吾辈此次来到长安,除了有各派的私事,以及为王二公子庆婚之外,确实还有另外一件轰动全武林的大事。”
郁胜宗和王翩羽都睁大了眼睛,奇道,“什么样的大事,能轰动全武林。”
渡平沉吟道,“近百年不理江湖事的玄霞子老前辈,近日将现身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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