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出狱(1 / 1)锋起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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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日,袁正伤势大好。县令传令升堂,原池、阎锦领众入狱提审犯人,将那四茶童一路押送到堂,令他们跪着,另用肩舆抬着袁正,拥入公堂。是时马县令已高坐堂上,问道:“那小鬼伤势未愈吗?”阎锦答道:“大夫说他肋骨断了三根,内伤极重,没有三四个月调养,不得痊愈。在这其间,不可动用任何刑具,否则一碰就会一命呜呼。”马县令道:“那就舆上坐着听审,不必下舆来。”而后开审,无非是将前日之事重复一遍,四茶童是招无可招,复受了二十板子。可怜四茶童,疼得死去活来,仍要被推入牢房,受那牢狱之苦。

牢房里的日子,对四童来说,是极为难熬;对袁正而言,是十分舒服。所有狱卒把他侍候得妥妥帖帖:一日三餐,美食必不可少;伤药补药,随餐而进;茶水也是屡屡进奉;无聊之时,有人与他对弈;清闲之时,引说书人入狱,为他说故事。除此之外,尚有许多,不一而足。若能就此定居下来,估计他也不会拒绝。无如好日子易过,转眼又过四五日。是日午时,原池、阎锦、岳颂一齐入来,原池说道:“我们已探得,严老胖这几日去往省城,难怪无法理会恩公这事。”阎锦道:“据说他家当大官的亲戚受御史弹劾,皇帝派钦使往查,严老胖带去大量财宝,今日打点这个,明日打点那个,忙得焦头烂额。”岳颂接着道:“似乎事情已经摆平,那严老胖不日便回。我们打算今夜便送恩公出城,不知恩公意下如何?”袁正喜忧参半,不曾想濒临绝境,竟能得以不死,但出城之后,天下之大,又该何去何从,说道:“我是无可无不可,只是你们助我出逃,可有后患?”岳颂笑道:“恩公实是大好人,至今仍为我们考虑。我们早已议过,今夜由原班头、阎班头送恩公出城,到了城外,二位班头即发出信号,我们一见信号,便悉数释放犯人,尽由他们出逃。其实这些犯人也未必真是犯了国法,多半是糊涂官判断糊涂案,糊里糊涂关进来的。就此放了,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县令问起,我们就说一时疏忽,若论责任,大家都有,他总不至于让大家一起下岗吧!”袁正自然是连连称谢,双方不免有一番客套。

到了深夜,原池、阎锦、岳颂三人又一同进来,袁正已换就一身干净衣服,另携一包裹,内有干粮、盘缠和衣物,拜别了岳颂,由原池、阎锦导引,所有衙役狱卒一路抹泪相送出狱,复与众人洒泪话别,而后登程远去。

一路无事,安抵城外。袁正欲与二位班头作别,忽由原池开口道:“恩公此行去往何方,心里可有数?”袁正说道:“我这举目无亲的,不知去往何处,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总有我容身之处。原哥如此动问,莫非有好去处推荐?”原池道:“我有位友人是天都山天都派的第三代弟子,我已修书一封,你若愿意,不妨持之前往,必得他收留,前期做些打杂之事,只要手脚勤快些,数年之后,或可成为正式弟子,那时自有一番作为,远胜于我们吃公家饭,一辈子雷打不动,混吃等死。”袁正笑道:“严哥说笑了,这天下若是少了你们,那恶人岂不是层出不穷,百姓人人自危?譬如今夜你们救了我,又释放了许多无辜受冤之人,这也足以令人感佩。”原阎二班头相顾一笑,原池从袖里抽出一信,递与袁正。袁正收下信件,并问明天都山方向,辞别原阎二班头,沿官道向西而行。阎锦放出号炮,又点燃烟花信号。是时岳颂正与众狱卒在城内酒家饮酒作乐,得了信号,指派一名狱卒回牢,悉数打开牢门,随即开溜。众犯人一见狱门大开,又无人值守,自然是大哄大叫,潮涌而出,各自逃命去。

星月之夜,朦胧可见,袁正沿官道一路前行。到下半夜,月光渐消,就近寻一村落,偶得一废屋,勉强宿一夜。天明之时,复启程赶路,一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约行旬日,抵达一座州城。是时天色已晚,城门早闭,只得寻找住处,偶见数里以外有一小庙,似是空庙,便拟前往,略作安身。到那院前,只见院门微闭,便推门而入,又见院里小庙朱门尽开,庙里一僧人正面里背外盘坐,那推门声虽响,却也未能惊动到他,仍一动不动。

袁正进到庙来,徐徐坐于僧人身前,只见那僧人年约十六七岁,容颜甚是俊美,嘴里念动不停,依旧未觉有人进来。袁正取出干粮,配以皮囊中水。饱食以后,也不去扰他,只在院内四处闲逛。不知等了多久,但见天空月亮高挂,院内一片朦胧。僧人从静坐中醒来,听得外面脚步声响,便出外探视。袁正也稍有知觉,眼见僧人从庙内出来,就迎上去,对僧人嘻嘻笑道:“小和尚,赶路之人途中有些不便,今晚叨扰一夜,明日一早便走,我想小和尚你应是大度之人,不会拒绝才是。”僧人双手合十行礼,慌得袁正也只好还礼。礼毕,僧人微微笑道:“小僧虽尚年少,但观施主年纪,小僧当虚长施主数龄,施主称小僧为‘小和尚’似乎有些不妥吧?”袁正汕汕一笑道:“称谓只一代号而已,和尚何必拘泥于此?”和尚细嚼袁正话中之意,良久似有所悟,肃然起敬道:“施主所言极是,名称不过是代号,多加一小字,于我又有何损?小僧是出家之人,竟要施主提点,才有所领悟,真是惭愧得很。”袁正一句狡辩之言,不意竟被僧人引为至理,不禁暗自好笑,说道:“和尚饿否?我这有些干粮,和尚若是不嫌……”言未毕,僧人微笑道:“施主不必客气,请!请进!”做了邀请手势。

袁正也不谦让,径自入门,随口道:“偌大一个庙宇,除了和尚一人之外,可还有他人?”两人入内,相继坐于蒲团上,僧人说道:“此庙原是空庙,小僧和施主一样,临时借以落脚。”袁正道:“原来如此,我姓袁名正,敢问和尚法号,总以和尚相称,你虽不介意,但听起来总是怪怪的。”僧人道:“小僧法号圆方,来自大宝山慈胜寺,师父令我下山修行,为期一年,至今已十有一月。袁施主从何处而来,去往何处?”袁正道:“我从江东常兴县来,自小无父无母,由茶楼老板养大。县里有恶少作恶多端,常往茶楼喝茶,我因想着为民除害,下药毒倒了他,所以逃了出来,正打算去往天都山,投靠友人。”僧人圆方满脸崇敬道:“袁施主所作所为真是令人敬佩,我辈无日不口口声声念着惩恶扬善,扬善虽是常做,像袁施主这般惩恶,却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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