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用的是教廷特制的纸张,不过看那毛边,似乎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文字是优美的花体拉丁文,笔触的拐角尖刚强有力。
字如其人,能将软柔而优美的字体写出刚劲的样子,怕是这张纸的主人也是一样的倔强难缠。
老人手握权杖在地上顿了顿,不大的声响造成的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面对安静了的圣殿,老人看了一眼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了的众人,将文件再次递给了洛佩斯。
“你们看看这份方案吧”老人说“比半天没有实际成效的虚伪东西强得多。”
随后示意洛佩斯将文件一个个递下去。
第一个接手文件的是距离圣座最近右手边的兰斯拉夫。兰斯拉夫接过文件,习惯性的轻轻的抖了一下,蹙起眉头看了下去。
纸张上的水印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半透不透的鸢尾十字架潜藏在纸张底部。
这极富特点的字体让兰斯拉夫倍感熟悉,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座位,座位依然空无一人,在阳光下独享着孤独。
兰斯拉夫的神色认真了些许。
“我们或许可以效法底层工人的做法,例如……”
徐徐的话语尽诉说于纸上,兰斯拉夫细细的阅览一遍后,将文件交还给了执事,目视着空位不知在思索什么。
空余的座位与此刻的圣殿格格不入,虽然独受平日雨露均沾的阳光的青睐,但也因此倍加突兀,阳光的光晕将空余的交椅划在了一个独立的小圈子内,分割了阴阳。
另一边,执事将文件一位位的传了下去,一时间殿内只有翻动纸张的哗啦哗啦的声音与老人手指无规则敲击扶手的声音。
这一份文件似乎有一种别样的力量,奇异的默契在此刻彰显,我们可以明显的看到近乎每个人看到后的表情都大抵差不多。
轻簇眉头,略有懊恼,带着些许惭愧。
底层……
这是多么遥远的一个称呼啊!
坐于交椅上的一位位老人,面容平和,身上没有繁杂且凌厉的气息,但却莫名令人望而生畏,慈祥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令人难望项背。
再来看殿内众人所穿的繁复衣饰,骤然就拉开了与这个称呼的距离。身上贵重服饰所代表的意义更是人望尘莫及。
此时或站或立的人都位于权力枢纽中,这里的每一道决策,就是帝国都要细细的揣摩并贯彻。
这是当之无愧的顶峰——一群德高望重的修士们,权力的中心。
然而即便是倍受敬重且恪尽职守的他们也难免人类的通病或是劣根性——漠视。若有若无的漠视。习惯性或选择遗忘的漠视。
长久居于高位的人们总是习惯性的漠视下层的改变,这些引人尊敬的大人物们也不例外。
【“我想,一个身居卑位的人,敢于探讨和指点君主的政务,不应当被看做是僭妄。因为正如那些绘风景画的人们,为了考察山峦和高地的性质,便侧身于平原。而为了考察平原的性质,便高踞山顶一样。同理,深深的认识人民的性质的人,应该是君主,而深深的认识君主的性质的人,应该是人民。”】出自尼科洛·马基雅维利《君主论》
良久,当文件再次回到老人的手上时,奇异的缄默再次蔓延,似乎在沉思,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一刻,阳光更胜了。
“如你们所见,魔法并非是万能的。”老人如是说。
而与此同时,神龛前的少年依然虔诚而静默,黑暗的神殿也掩抑不住那一颗光明而热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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