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无怪费九关误会。走在大街,突然有个素未谋面的人非说与你一见如故,要请你吃饭,说没有所图那是不可能的。能图谋的只有两样,要么是钱,要么就是人。谢公子既然不要钱,那必然就是后者了。
费九关还颇为感慨。要说像义弟柯一尘那样的翩翩公子,被人盯还情有可原。自己这副尊荣,居然也会碰到这种事,不得不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谢墨林顿时僵住,明白了费九关隐晦的暗示,下意识就要辩解。可转念又一想,自己总归是要将此人稳住。现在寻个由头接近,这也是机会。
等以后姑姑再有指示,他也就可以功成身退。至于此人怎么看自己,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于是他挤出一副期盼的表情,祈求道:“就不再考虑一下吗?”
费九关坐不住了,“要不我就先告辞了?”
“别别别。楼兄坐下说话。”
谢墨林急忙把他按回座,叹道:“落花有意随流水,而流水无心恋落花。我也不是死缠烂打之徒。既然楼兄言明了,那我也就是死了这条心。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就当交个朋友。以后哪天楼兄想通了,还可联系我。”
这个“通”字听得费九关眼皮直跳,他僵硬地支吾道:“谢公子,爽快人!拿得起,放得下!佩服,佩服。”
谢墨林飒然一笑,接着以手托腮,笑眯眯道:“楼兄这是第一次来南都吗?有什么打算?要不我陪你去?”
“你不是说不死缠烂打吗?!”
费九关跳脚,他一滞,继而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南都?”
谢墨林得意道:“说来有些得罪。我在南都活了十九年,对这南都风貌早已习以为常。不过像春雨兄这样初次来南都的游人,多会茫然无措。那副表情我见得多了,花花世界嘛,难免让人找不着北。”
费九关微窘。原来自己是乡下人进城,逃不出谢公子这种南都人的火眼金睛。
谢公子继续道:“这南都天子脚下,名士贵胄一多,关系自然也就错综复杂。不论春雨兄想办何事。倘若没有一人指点门路,恐怕也为难的紧。兄弟不才,出身云梦谢氏,多少也能帮点小忙。”
“你是谢家子弟?那你是谢为霜谢前辈的族人?”
费九关惊讶,看不出这龙阳公子居然还是洪武六高门之首的谢家人,是不折不扣的世家公子。世家公子没事都喜欢干这事吗?
他忽然想起柯一尘有些时候做事扭扭捏捏,时不时还会莫名其妙的脸红。念及此处,顿时不寒而栗,深觉细思极恐。
谢墨林不动声色,佯作惊讶道:“哦?春雨兄识得我家姑姑?”
费九关坦然道:“说识得倒也谈不。一年之前,我与谢前辈曾有过一面之缘。也承蒙陈谢两位前辈出手,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噢——”
谢墨林拖长声调应道。原来关节出在此处。一年前,听说姑姑与陈将军去了贺兰。也就是说,这个楼春雨是在贺兰与姑姑见过面。怪不得此人是北地口音。
他心中猜测,这个人来历多半不简单。否则不会让姑姑如此郑重交待。
不过他无意深究。知道的越多,越难以置身事外。于是假意感慨道:“春雨兄居然还与我家姑姑是旧识。你我当真缘分不浅。来,我敬春雨兄一杯。”
费九关硬着头皮与他碰杯,这才惊觉不知何时,他对自己的称呼已从“楼兄”变成了“春雨兄”,这让他浑身不自在。他打岔道:“谢公子既然是高门出身,想来对世家子弟十分熟悉。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名叫柯一尘。他是我的旧友,据说是柯氏子弟,不知谢公子是否知晓?”
“柯一尘?”
谢墨林皱眉思索。柯氏他是见过的,族里就那么几个人,并没有柯一尘这号人物。但考虑到费九关身份特殊,他谨慎道:“是我孤陋寡闻。不识得此人。柯氏早已搬离南都,关于柯氏的消息也就稀少了。”
“搬了?”费九关一阵失望。又问道:“那谢兄可知晓关浮沉的消息?”
他算看出来了。这个谢公子虽是世家大族出身,但武艺稀松,显然消息也不那么灵通。恐怕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不过眼下就这么一个能问话的人,抱着万一的希望,他还是想打探一下关浮沉的行踪。
不料谢公子点头道:“关浮沉?那我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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