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蒙丹心中有计,萨日勒便询问其中细节。
蒙丹道:“子储老成练达,弱点是太重感情。如今璋滁和伯麟都因为就他而命丧,大王何不遣使将伯麟与璋滁尸首送归。臣料子储见二人尸首,必然心中自愧羞惭。届时再加以书信诱导,臣料子储必然不能独活。子储若死,大夏国中必乱。届时诸王分列,试问又如何还有进攻我们的意志呢?”
萨日勒从其言,蒙丹就此写下一封书信。由此派遣使者,连同伯麟与璋滁的人头一并送到大夏国中去。
此时的子储,已经因为疾病不能理事。吕戌权且掌握大权,率领各部残余予以后撤。才行到半路,狼族使者便将伯麟与璋滁的尸首送到了大帐外。军士由此传报,子储闻讯,强忍病痛出营。但见木车之上二人尸首,死相极其惨烈。心中由此羞愧,由此痛哭失声。
吕戌欲扶他入帐,子储却发现放在二人尸体旁的一封书信。就此摆脱了书信,用颤抖的手将书信展开来看。但见书信中的内容,写的也算清晰。
“漠北狼族首领萨日勒,拜上大夏王上子储殿下。王上兴兵北征,意在一战破我狼族。然而如今十万带甲,仅剩千余众残兵。纵得一时生还,又有何颜面见国中万民?王上统御大夏,我在漠北也曾听过夏朝威名。令尊先王在日,盛德远播。不想如今的大夏传到王上的手中,竟已变成这般模样。纵然征讨小部,竟也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便是撤退,还需要设计故作疑兵。王上自诩天下无双,更视我部为蛮夷番邦。今与蛮夷番邦一战尚不能胜,只盼王上日后莫再以天朝自居。王上虽为夏朝之主,也曾立誓与两位义弟同生共死。如今两位义弟皆已亡故,其中伯麟殿下更是为了救王上而丢去了自己的性命。王上不思为他报仇,反而退以自守。昔日盟誓何在,誓言何在?我虽为番邦,也知廉耻。只盼王上善保贵体,日后勤加自勉、好自为之便是。”
子储览毕书信,胸中悲愤交加。只觉得一股热气涌上喉头,忍不住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诸将惊惧,急忙将他送入帐中。少时医官到来,只觉得子储脉象虚弱。当即跪倒在了地上,不敢多说一句话。
吕戌心急,询问其中缘故。
子储一声叹息,言道:“不要强逼他了,我的身体我自己已经基本知晓了。”
“王上……”
但见子储此时的样子,吕戌也哽咽着不知所言。
子储但见帐中诸将,随即挥了挥手将众人屏退,只留下了吕戌一个人在自己的床榻之前。
“我精神恍惚,只怕此番性命不保。萨日勒书信中说的没有错,我大夏率军十万而来,如今就只剩下了几千残兵。如此败绩,我便是归于国都之中只怕也没脸面面对万民暗中的嘲笑。更兼此番诸王虽都不多说什么,但我也能看得出来他们心中多有怨言。毕竟我们的北征之兵,都是向他们借来的。就算我保重我自己,只怕日后我这个王上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会大打折扣吧。”
吕戌明白子储的用意,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子储的认知的确是正确的。
诸王所以前来相助,便是要借助北征捞到好处。如今大夏一战失利,虽然还有数千残兵追随,但和全数溃灭基本也没有什么两样。北征既是向诸王借来的兵马,便注定是一场只准胜利而不准失败的战争。更兼子储轻敌在先,此番无可非议要对征讨漠北狼族的战败结果负最大的责任。
此时诸位藩王虽然不曾多言,但心中却早就暗地里萌生出了异心来。想要挽回影响,身为第一责任人的子储必须予以负责。否则的话,王权的威严必然受损。虽然现实残酷,但却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虽然吕戌心中非常地明白,但对于此时的子储,自己却也只能予以宽慰。
子储苦笑,摆手道:“其实我心中的想法,先生不难理解。如果伯麟和璋滁还在,我尚可依仗他们同样身为王爵的地位威慑到诸王。如今他们也一并去了,我可以制衡诸藩王最大的筹码无疑已经丢失了啊。”
不得不承认,子储的审时度势的确十分精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吕戌根本不知道如何继续劝慰他。看着他此时一脸全无血色的样子,吕戌有种心如刀绞般的感觉。
他虽然是闻寿一手从一介兵卒提拔起来的,但这五年以来却得到了子储贵宾一样的礼敬。自己虽然很有能力,但如今的位极人臣无疑都是拜子储的所赐。如果说自己是千里马,那么子储无疑是将自己能力发挥到极限的伯乐。
看着吕戌一脸的深沉和苦闷,子储无疑是理解他此时的心情的。他凝视着吕戌,沉默了多时,这才再度开了口。
“我今病体沉重,料想死期不远。更兼北征大败,更要有人向诸王负责。此事皆罪在我一人,故而愿以只身来换我大夏安定。既是责任也是义务,此自不必多说。然而我死之后,谁人继承王位,现有心腹之言相告大长老。”
吕戌点头,以此静听。
子储道:“我膝下独子幽毖,年已十八。此子虽然看似聪慧,但为人却面善而心狠。我观他心术不正,故而不认为他能继承我大夏的王位。更兼我国看似虽然雄踞一方,但却内忧外患交替并存。其中内部诸王异心迥异难测,外部更有狼族在北虎视眈眈。至于东夷之地,古族虽然看似安定,但却由于我弟闻寿的错误政略,导致如今的政权已经完全被邹融和茂都两人操持。此等事务,我料绝非我儿幽毖所能肩负。大长老身怀雄才,其能胜狼族与邹融十倍。更兼此番退兵周密,诸王无不信服。若代我继承王位,必然能够安邦定国、成就大事。想我夏国法度,王位人选本来就是择优而用。只是当时群臣为求自保,这才强行立嗣。如今仲夷已死,而大长老之才比及仲夷有过之而无不及。今为国事,当复旧制。只盼我大夏能够在大长老手中,再度得到昌荣、永世不朽。”
这正是“为求安邦舍王权,甘心大任付贤良”。预知吕戌决策如何,夏朝王权又当付予谁手?且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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