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使府陈权并不陌生,之前李廓在时他在这里避难过几日,闲着无聊时也粗略的逛过一番。更是暗暗的渴望过能拥有这座豪宅,但现今一切如愿他反而睡不着了。
这是他迈向徐州甚至武宁之主的第一夜,三年前他见到杜牧时只是想在史书上留个名,也不枉在大唐的这一世,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今日。
留名吗?现在看来大概是会的,篇幅有多少?好名恶名?以他如今所做以及未来欲做之事大概恶名的可能更大。陈权并不清楚自己的执拗的到底是出于野心还是善心?他一直告诉自己只是想让滕县所见的流民能过的好一些,可他所做的种种谋划皆是祸乱天下之举,而在这当中会有多少无辜殒命?
想到这里陈权苦笑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披了件衣衫下床轻轻的推开了窗,长叹一声趴在窗沿上望着屋外影绰的灯火。
六月的彭城很暖,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远远似还能听见哭声,这或许是哪一家的儿郎在这场劫难中亡命吧!
一队卫士急促的脚步声咚咚的响起,陈权开窗的声音让他们急忙跑了过来查看,这都是滕县招募来的农家汉子,陈权并不信任长安来的同伴,只有这些个还存着几分质朴的汉子才能让他平时睡得安稳些。
“王七郎,今夜你轮值”?陈权笑着叫住了一个忙着躲闪的中年汉子。
“回将军,咱这才来彭城,城里人最是奸猾不过的,我这也睡不着,便想着晚上跟着弟兄们一起,我等武艺虽是不成,不过万一有事总也算个帮手不是”。王七郎垂着头腼腆的说着,不时的抬头瞄上一眼。陈权虽是平日很好说话也不在意什么身份和谁都能打成一片,不过治军一事上却是十分严苛,王七郎也不知自己这番会不会受了责罚。
“唉,你呀,无事呢,后面那几个也别藏了,这一队该有几人我又不是不知道”。陈权摇头笑了笑,又点出了几个同样不该当值的,心中却是一暖,不管怎样,自己也不算一无是处,总还是有人在意的。
“这段时日恐还是要有些战事的,你们听,外面的那些个哭嚎之声,唉,我也不知会否有一日这哭声因我等而起。尔等可会惧怕“?陈权低着头轻声的言语着,也不知是在问询这些个卫士还是自己。
”回将军,怕是肯定怕的,不过这年月不就这样,起码跟着将军便是死了家小也不忧会挨饿,如此想来倒也没什么了“。王七郎并没有慷慨表示忠心,只是十分坦诚的述说着。
陈权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这些个汉子,这都是在滕县大营那场混战中熬过来的。常常陈权会嫌弃这些新军没用,可也正是这些个既笨拙也不勇猛的男儿成了陈权野心的基石。而他能做的便是不负了这些还活着的和已死的儿郎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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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光从睡梦中惊醒,眯着眼睛郑光看着自己的儿子郑汉璋不知何时进来了,正神色慌张的说着什么。郑光拍了拍额头,慢慢的意识终于转了回来,他也听清了郑汉璋的话。
“阿爷,武宁乱了,监军已死,田牟被逐,据说陈权也反了”。
“什么?何时之事”?田牟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一把拉住郑汉璋的手臂扯了过来,厉声问到。
“便是今日,方才斥候来报有彭城逃难之人入了天平,细细询问才知了此事,阿爷,这该如何?可要征讨”?郑汉璋有些焦急,郑光和他说过以后要接替田牟的猜测,而这关乎天子大计,郑家能否更进一步便也要指望能否在武宁建立功业。然而现在这煮熟的鸭子飞了,这如何让他不慌。
“征讨?田牟呢?他可离境”?郑光冷静了下了,披了衣服下床随手燃起了油灯,一边拨着灯芯一边问到。
“未曾离境,据说是南下了,倒是不知是去泗州还是濠州,想来其还有意兴兵夺回彭城吧”?
“唉,那便无法了,如是田牟离境我倒是可以领兵入武宁的,哪怕是未得旨意也是无妨,但他这位节度使还在镇,唉,只能等朝廷旨意了。我郑家是为外戚,可不敢轻举妄动。倒是那陈权有些麻烦,他是天子亲命,虽然你我皆知天子深厌其人,然世人不知。此番陈权反叛,恐天子会折毁些声誉的”。郑光坐了下来感慨着说到,他有些不甘心,更是不停的咒骂田牟无用,被逐了就学着李廓安静的离开便是了,何必要赖在武宁?这下倒是堵了自己建功之途。
“报与天子吧,你来写,我这年纪还能活上几时,你们平日多书信与天子,莫生分了,哦,陈权之事写的含糊一些,这详情留着田牟自己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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