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杨洪交了口供,就意味着必死无疑。一个好官,死得太冤枉了。
哈代道:“都是五月天气了,怎么还这么冷?”我默默无语,陆松咳嗽几声,道:“大人,这口供明天可要送过去。”
我心神乱乱的,挥挥手,道:“我们进屋说!”刚走几步,门口来一值班校尉,道:“大人,镇抚司门口,有人找您?”
我不禁“哦”了一声,天都这么晚了,什么人来找我?我忙问道:“什么人?”那人道:“自称姓高,说和您约好了!”
原是高迁!我轻轻摇摇头,道:“人家要请我吃饭,我都给忙忘了。既然如此,请他进来说话。”
我们回到听涛阁,刚刚坐下,那高迁已经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家人,挑着食盒,他气喘吁吁走了进来,深施一礼,我起身道:“高总管,今天事情多,我还没来得及派人过去,告诉你,我去不了了,这你就来了,万分抱歉!”
高迁连连摆手,道:“大人哪里话,正经公事要紧,小的在门口等候一个时辰,见大人还没有出来,必是忙着大事,而敝宅已经做好了饭菜,小夫人特意下的厨房,大人今天不吃,殊为可惜,所以,小人冒昧,给大人送来,就当今晚的夜宵吧!”
我拱拱手道:“嗨,真是惭愧,有劳夫人了。”高迁也不客气,让家人留下食盒,额外还带来两坛酒,道:“几位官爷都是年轻俊杰,操劳国家大事,这些酒菜,权当一些心意吧,改日烦请大人赏脸!”说着,做了一个长揖,就告辞出去,我送了几步,在门口道:“高总管,回复你家夫人,我一定登门回谢!”
高迁走后,我回到屋中,哈代盯着食盒转了好久,忽然抬头,笑道:“二哥,你怎么认识这个人的?怎么还有一个小夫人,难道是你偷偷在外面养相好的了?”
我脸一热,道:“休得胡说八道,那小夫人我都没见过,这人是广东雷州府一县令的管家,我不过以前帮那县令一个忙,他家便想着法找我!”哈代笑道:“知道,知道,二哥心善,救了那位高县令,没拿他家一分钱。”我脸一热,道:“这事说起来太冤枉,都当我收了多少好处,知道的人,还笑话我没捞到钱。”
陆松一旁只是笑,半天才道:“大人光明磊落,这种事情不叫事。”我瞧瞧食盒,道:“既然送来了,大家也没吃饭,就把它吃了吧,对了,去把谈升找来,看看还有谁,一起吃吧!”
哈代应了一声,笑着出去,陆松看四处无人,低声道:“大人,供状既然已经到手,明早一定去交差。”
我瞅瞅他,道:“忘了和杨洪说孩子的事情了,人家成全我们,我们也给人家留个后吧。”陆松点头,道:“杨夫人怕是难了,她一定会陪杨大人的。嗨,贞洁烈女总是有的。”
我叹了口气,道:“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吧,能留着杨夫人,就留住吧。”陆松赞道:“大人果然是宅心仁厚。”
不多时,哈代领着谈升兴高采烈地进来,谈升看一眼陆松,道:“大人,那家伙招供了,呵呵,果然是惯犯,捞了不少银子。”说着,把供状捧给我,我用手推开,道:“这事是你的功劳,你可以直接和指挥使们说,我不抢你的功!”
谈升眼睛放光,看着我,深施一礼道:“大人真是豪爽,难怪能做到镇抚司一把,这气量,够大!”
哈代摆好酒菜,都是上等的菜肴,鸡鸭鹅鱼不少,还有许多拼盘,两坛绍兴老酒,谈升见了,啧啧赞道:“真是体贴人,弄来这么多好吃的,跟着大人真是对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丰盛,又问哈代:“别的人不在吗?”哈代道:“叶百户今夜当值,不敢喝酒,而且吃过了,其他人都下班了。”我点点头,对陆松道:“偌大个镇抚司,不能太少人值班,明天整理一下。”陆松点头称是。
大家斟上酒,我举起杯道:“今天大家都挺累的,办了许多大事,就不要太客气,随便吃些,以后还是好兄弟,聚的机会肯定有。”三人应允,自是随便吃上了。
这绍兴老酒果然有劲,几杯酒下肚,我只觉得脸发热,他们三人也是红红的脸,陆松道:“我身子骨不好,这酒不能多喝,你们两个身体好,陪大人多喝几杯吧!”
谈升瞅瞅陆松,又看看我和哈代,道:“陆百户确实身体太差,总病歪歪的,赶明我给你请一位太医,给你看看,到底怎么了!”
陆松一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你是刘公公的亲戚,刘公公的威望,一定好使!”我也点点头,道:“这是正事,谈兄,能帮这个忙,那可是大造化。”
说着,敬了谈升一杯酒,谈升越发高兴,连连拍胸脯,把这事揽在身上。
我忽然想到宁博阳,一天连影子都没有见到,忙问哈代道:“宁百户在哪里?怎么没见到?”哈代欲言又止,陆松想想,道:“他一早来,告了假,出去了。”我有些奇怪,便没有再问,谈升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道:“大人,你那大哥,可是八面玲珑之人,会看眼色,门路很多呀!”
我不禁笑道:“嗨,我们都是小人物,能得到公公大人们赏脸,吃口饭而已。”“呵呵,大人是护着你大哥,他可不是啥小人物,宁王大力推荐之人,前途远大。”
我心一动,下意识看一眼陆松,他也看看我,我差点忘了宁博阳是赣州宁王府推荐的,而神刀门恰恰又与宁王府有关联,这里面怕是有事。
陆松笑道:“宁百户为人机灵,多走些门路,也是正常。”谈升一笑,道:“陆百户,你和我们也不一样,你家世袭千户,早晚都可以做到那个位置,而且你家又和兴王府有关系,飞黄腾达,也不是句假话。”陆松脸一红,道:“谈百户果然消息灵通,这些事都清楚。”谈升得意洋洋,道:“大家的底细,南镇抚司都是清楚的,所以,也没必要刻意隐瞒,知根知底,做起事来,也不会啰嗦。”
陆松父亲在安陆,是世袭千户,主要负责保护兴王府,兴王是弘治皇帝的兄弟,做了兴王,而最近兴王得了一个儿子,陆松的妻子恰恰也生了儿子,王府找奶妈,便把陆松妻子召了来,自然两家关系不错。
我见陆松有些尴尬,忙笑道:“大家在这里,就是兄弟,互相照应,理所应当。我是个蹩脚的郎中,否则定会给陆兄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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