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个被恶意占领的勒芒伯国恢复了,图尔伯国对本地的占领定义为非法,查理果断扶持一个效忠自己的新伯爵,他以这种方式向听调不听宣的罗贝尔宣示自己的不满。
如今的他觉得自己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会被人随你拿捏的软柿子,奥尔良、勒芒、加斯科涅与图卢兹,四方拼凑出一万余人的大军傍身,且四位伯爵都已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忠诚。
且说全新的勒芒伯爵高兹伯特,他作为父亲的小儿子,按照惯例送到修道院里进修,如果一切顺利,男孩将正式成为修士,继而顺利成为一方主教。大贵族家的次子多半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大多数被父亲送到修道院,这样次子避免与长子争权夺利,同时是为家族在教会里安插了人手,未来出了什么祸事,教会也会看在面子上出面调和。
而最重要的一点,安置在大教堂的小儿子,就是整个家族在面临极端局面时的悲愤。
旧勒芒伯爵贝尔贡战死了,家族随即被残暴的图尔军铲除。图尔军再作恶,也不敢对着教士们挥舞屠刀,至多将教产抢掠一空。
家族里最后的男孩跟随教师团逃亡沙特尔,高兹伯特隐姓埋名被沙特尔主教保护得很好。他仿佛人间蒸发,如果事态没有新的变数,男孩就要在沙特尔的大教堂平静又安全的度过余生了。
可是,他的确是家族的最后备份,也是唯一独苗。
高兹伯特失去了教士资格,摇身一变成为效忠查理的军事贵族。无数失去父亲的骑士后裔突然又有了新封君,一支全新的、极度年轻的勒芒贵族军突然复活,他们在阴暗的角落带着仇恨苟延残喘了两年,现在聚拢一起,大家的眼神里充满对图尔伯国仇恨,又对查理王的热情期待。
这天清晨,终于组织好的勒芒军队集结于城市广场。
查理为高兹伯特找了一件全身锁子甲,又准备了一顶头盔。
他还亲自当众赠予一把宽刃剑,诠释着新法兰克王对年轻贵族的期待。
这一切都在两位大贵族的密切关注下进行的,塞金二世与阿克弗雷德很满意查理的作为,就是扶持的这个男孩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军事贵族。
“他胳膊纤细根本挥舞不了剑。”
“你说得对。我看他至少也要变得强壮些,才能打扮得像是个骑士。”
高兹伯特过往的十多年生涯里从未接受过作战教育,他勉强懂得骑马,然舞枪弄棒一概不懂。哪怕作为一名骑兵,他至多可以保证自己不从马上掉下来,如今瘦弱的身子还需要部下搀扶着,才能踩着马镫上马。至于骑马砍杀、握矛突刺,那是非常疯狂的举动,也与他过往年月接受的天主教义背道而驰——一个虔诚的人怎么可以杀戮呢?
高兹伯特陷入深深的矛盾中。
时代的洪流堆着一位还俗的少年贵族向前,纵使他不想,现在也必须成为一名战士,即便没必要亲自上阵杀敌,也必须亲临战场指挥他的一千人大军作战。
因为下一战是巴黎!只有夺得了巴黎,这座克洛维大王兴建的最早都城,查理才算是真正的法兰克王。
查理本来豪情万丈,奈何勒芒军吊儿郎当,令他绝望的是仅有不足五十名战士凑得出锁子甲,其余千人都是布衣,手中的武器也多以斧头和长矛为主。至于法兰克军队广泛装备、富裕贵族军人手一把的宽刃剑,新的勒芒军也是极度匮乏的。
大军集结后尽显寒酸模样,也可从侧面看得出,被图尔占领两年的勒芒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盘剥。
骑在马上的高兹伯特本是瘦弱的,他穿上厚实的衬里衣物,再套上锁子甲,显得整个人胖了一圈,乔装打扮后仿佛孔武。
明明是装模作样,高兹伯特只能硬着头皮忍耐温度不断上升的燥热感。
他在这里集结勒芒军,扯着嗓子发表了一番胜利演讲。多亏了他十多年的教士教育,仅就宣讲方面他真是专业选手,可以流利使用拉丁语,实在是一些贵族望尘莫及的。就是他说的拉丁语也不可避免的有一点唱诗班的感觉。
勒芒伯国就这样完成了动员,一千人的大军即将北上。
有关勒芒丧失的消息,迅速随着逃亡的图尔守军传递到了伯爵罗贝尔处。
一个男人在图尔城高耸的城墙塔楼面朝北方直跺脚。“查理,你的承诺呢?你明明承诺我可以占有勒芒,现在又把它夺走,还付出了一个新贵。为什么这么做?仅仅因为我没有出兵?”
罗贝尔明面上这样叫骂,内心里巴不得查理直接死在巴黎城下。
毕竟那是巴黎城,罗贝尔估计就算是那个凶残的留里克带着罗斯军队兵临城下,想要强攻它也是可不能的。
巴黎伯爵只要主动切断桥梁,法兰西岛就是定在河中心的不败之城。城墙之外就是水域,如今又是夏季塞纳河必然涨水,罗斯军的船只再有优势,城墙之下无立锥之地,罗斯人如何攻城?至多采取围城战术,那样的话巴黎伯爵就能活活将围城军拖死。
罗贝尔已经获悉梅茨城墙是如何被砸烂的,但这不等于罗斯人能故技重施。塞纳河非常宽阔,它成为法兰西岛有别于其他城市的特殊防御措施,罗斯人兵多是一个事实,这种情况下兵多应该是劣势了。
一想着攻击巴黎是出力不讨好的买卖,再加上查理故意提拔那个雷格拉夫,种种行为都是在挖自己的墙角。如今强大的图尔伯国落在自己手里,实力反而持续削弱了。曾妄图称霸整个纽斯特里亚,一跃成为侯爵的罗贝尔,现在不得不面临一个恼人的局面——自己仅剩图尔、布尔日两地。
他得到出兵令,在回禀查理的信件上给自己的磨蹭百般找理由,随着他注意到阿基坦大军浩浩荡荡回家,索性自己也不装了。
图尔依旧没有正式宣布不出兵,但麾下小贵族已经各回各家,图尔伯国恢复平静,连带着附庸的布卢瓦男爵也跟着偃旗息鼓。动员军队参战需要时间集结,图尔一方现在要求大军解甲归田,若是再下达集结令,军队恢复战斗力都是等到八月份了。
恍惚间,罗贝尔也不知查理究竟还是不是个软柿子,如今自己被各方围堵,倘若图尔不是站在支持查理的立场,怕是附近贵族会一拥而上将图尔瓜分掉。“他到底是懂得权术?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罗贝尔不懂,他也的确不要去懂。因为这个时代他不是主角。
自勒芒伯国重建与军队完成集结又过去了五天时间,查理那庞大的军队终于在沙特尔城集结完毕,为此他也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沙特尔大主教拿出一批教产支持查理的事业,拿到钱财之后,查理理直气壮地从当地村庄购买了一批粮食。就算期间有数不清的强买行为,国王至少给钱了,当地村民再想到收获季已经不远,也就忍着难受拿出余粮。
就是因为浪费时间太多,查理已经不想继续磨蹭时间。
他在城市之外集合了全部的军队,命令整个沙特尔教团集体出动,为亟待北上的大军做一场弥撒活动。
纯金的圣瓮灌满圣水,新折的柏枝蘸着圣水洒向所有参战的贵族,那些普通民兵自然享受不到这种幸福。
进军之路本该安全顺畅,然而天气突变,一场糟糕的夏季暴雨突然打乱了查理的计划。
豪雨好似天罚,明明大主教为全军做了祝福,怎么第二天天气巨变,之后就是瓢泼大雨呢?查理可以待在舒服干燥的城内躲雨,普通士兵就只能到处找寻森林躲雨,在恼人的泥泞潮湿中硬生生熬了好几天。
下雨时期无法生火,士兵只能靠着携带的黑面包块果腹。
哪怕一些面包吸水后发霉,他们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吃掉,雨停之后出现大量腹泻也就是必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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