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在钟炎的双目之中不断地流失,本来就沧桑的眼睛,不断地变得黑暗。
他望着从心脏前端突出的刀尖,刀尖上殷红的血液顺着刀尖坠落。
再看向竹屋前方,此时此刻毕恭毕敬地站在了柳碎梦身后的弟子,他感到无尽地讥讽,也感到无尽的疲惫。
钟炎以沙哑的话音自嘲道:“千算万算,从来没有算到过,你会是破坏全局的关键。”
柳碎梦一直都像是冰山美人一般,又身居高位,神圣不可侵犯,以致于自己都忘记了,当她愿意以自己这幅皮囊作为条件时,究竟有多少男性,能抵挡出他的魅力。
仲谊低着脑袋,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自己师父的双目,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师父在凝视着自己。
是的,师父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出卖他,可是今夜之前,自己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出卖自己最尊敬的师父。
眼泪从他的眼中啪哒哒地落下,坠落在竹叶铺垫的草地上,叶子掩埋的小虫陷入更深的寂静之中,默默聆听着泪水坠落的声音。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钟炎沙哑的声音落寞地问道。
“你是在,毁灭王朝。”
仲谊的身躯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不敢看师傅的眼睛,但是从看似平静的声音中能够听出来,自己这位慈爱忠贞的师父,此刻是何等无奈,何等愤怒。
柳碎梦轻轻挥手,散去空中几只不知死活前来骚扰的蚊虫。同时,她这只仿佛由美玉雕刻而成的手掌落在了仲谊的后背上。
这位少年身上的惶恐和愧疚,全被被这抹仿佛来自云端的温柔所驱散,在屋子里的那美妙感受,将他心里的光明也碾压成尘。
柳碎梦凝望着钟炎轻声道:
“零山很爱我,所以他从来不会怀疑我,而就算我在每天给他做的饭菜里下了丧心元神毒这种慢性杀人,也能错乱人感知的厉魂族毒药,他也没有任何的察觉,也不会觉得他身体还有命言的错误和我有任何关系。”
“马有失蹄,钟护法,你比我所遇见的很多人都聪明和果断,然而你的聪明还是有错误的时候,你还是太小看了我,只把我当成了寻常的女孩儿,这才是你失败的关键。”
柳碎梦望着钟炎这具正在不断地死去的身躯,有些悲悯地摇了摇头。
在这个男性当道的时代里,再睿智的男人,似乎也会愚蠢地把再了不起的女人,也仅仅当成女人。
身周的这几根光柱好像是被车辆撞碎的车灯,接二连三地爆裂,而天空中那只在低空盘旋,随时都会俯冲而下,将对手化为灰烬的白色火,则也重新变为了白色的火焰光片,在飞行之中不断地崩散,消失不见。
两道足以将现今还不够强大的柳碎梦杀死的阵法,就这样因为操控者地死亡,而土崩瓦解。
望着前方山壁上那些不断消散的神纹,柳碎梦的眼中有一丝的怜惜,要施展出这样强大的阵法,需要的是无数的资源和宝物,自己的境界比钟炎要高,又是堂堂国之护法,可是连她也拿不出这些宝物来,显然是钟炎凭借汗马功劳和几十年的心血,才积累而成。
而这些存在,现如今都已经随着这两道阵法而消失。
钟炎自嘲地笑着,嘴角也挂着这样的微笑,彻底地垂上了眼睑,所有的生机彻底从他的体内消失,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提前了十多年的时间,走上了人生的尽头。
被柳碎梦称之为王朝中最睿智的他,就这样离开了人世,而在他闭目之后,残存的意识在他的眼前形成了最后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那幅画面是,这位受人们爱戴的柳国师,带领着王朝,走向万丈深渊
五千年峥嵘的苍苍大地,就这样,在她这幅美丽的皮囊踩踏之中,支离破碎,万劫不复。
今夜,星空璀璨,而浩劫,正式降临。
钟炎彻底失去了呼吸,柳碎梦肺中蕴含着的那股沉重呼吸,也吐出了琼鼻。
王朝里,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一位老人终于死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柳碎梦忽然觉得有些兔死狐悲的惋惜。
她看着钟炎保持着坐姿的身躯,轻轻地往前走了几步,也许是因为惺惺相惜,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道:“要是你不执意调查我,你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下场。零山都斗不过我,被我耍得团团转,钟炎,你又怎么会是我,和我主上的对手?”
“师父!”满面泪光的仲谊噗通跪倒之地,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嚎啕起来。
就算是他下的手,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刺出这一刀,可是亲眼看到将自己养大,也给了自己现在和未来的师父死去,莫大的痛苦还是瞬间就占据了他的心神。
柳碎梦神情冰冷地扫了他一眼,以无比冰寒的声音道:“你师父今夜对国师欲图不轨,你杀死了他拯救了国师,现在你就传消息告知镇安司这一消息,今天夜里,你注定没办法休息了。”
柳碎梦又摇摇头,纠正了自己的想法,道:“更准确地说,是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没办法休息了。很快,你就将是王朝里的新任驱魔护法。”
她凝视着仲谊像是一条狗一样,爬到了自己师父身前的背影,眼中也有些讽刺。
玉佩还是在胸前,但是住在玉佩中的那道尊上,此刻却不在身上,而是在至为神圣的国师殿,那口充满了灵液的井中,而她看着玉佩,却仿佛还是看到了自己供奉的那位尊上。
最后的威胁已经解除,从此王朝里,还有谁能拦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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