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本地人。”赵喜来喝了一口水,瞟了一眼斜对面的杨柳。
“你们守家在地的,挺好!”周远程也跟着赵喜来的目光看了一眼杨柳。
周远程和赵喜来拉话时,杨柳一直在吃饭,不仅没插嘴,甚至连目光也没往他们俩的身上瞟。她吃的很慢,送进一口菜,或咬上一口馒头,就抬起头,目光呆滞的望着对面那堵污渍斑驳的白墙,慢慢嚼着,好半天,才动第二口。看神情,仿佛魂魄早离开了她的肉体,不知到哪儿神游去了。
周远程刚吃完半个馒头,杨柳突然把手里攥的那块馒头丢进菜碗里,僵直的站起身,慢悠悠的转向门口,轻轻的向餐厅外面飘去。
赵喜来早吃完了饭,菜碗里倒了半碗开水,一边喝,一边和周远程说话,看杨柳起身向外走,急忙问:“还剩多半碗,杨柳你咋不吃了?”
杨柳头也没回,淡淡地说了一句:“吃饱啦!”
“小周,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一会儿过我办公室来坐。”说了这句话,赵喜来也站起身,快步向餐厅外去了。
一出餐厅门,赵喜来就大声问:“杨柳,我咋发现你最近饭量越来越少了,人也瘦了不少,人是铁,饭是钢,饭是革命的本钱,你吃不好,没有力气,咋给学生上课呀!”
没听到杨柳的回答,只见两人一前一后,从窗口消失了。
“小周,我们这儿的饭菜,吃习惯吧?”
总务主任杨登云数完饭票,从里屋出来,端着一个茶迹斑斑的罐头瓶,里面盛着浓浓的半瓶砖茶,坐在了周远程的对面。
“挺好吃的!油挺大。”
周远程真实的感觉是,菜里的油太大了,吃着有点儿腻;但他猜测这位伙食管理员肯定不爱听他说不好吃,便只好违心地说好吃,尽量不得罪人。
“油大的菜香!你看出来没?山药和豆腐,都是用油炸过的。”杨登云喝了口浓茶,脸上挂起几分得意。
“看出来啦!这菜,挺合我的口味。”看着碗底黄澄澄的油,周远程嗓子里那股腻腻的感觉,越加明显。
“咱们这儿的菜,顿顿都有肉;每年,学校养三四头大猪,每头能杀两三百斤,全补贴了小食堂老师的伙食;学校只是象征性的收点儿钱,像今天的饭菜,只成本,就得一块,才收老师们三毛钱。”
显然,周远程对饭菜的满意,让杨登云心情大悦,立刻旁敲侧击地开始宣扬自己的功绩。
“三毛钱,这么一份菜,确实不贵!我们念大学的时候,学校一份清炖豆腐,就六毛钱;你看,咱们这菜里,除了豆腐,又有肉,又有土豆,还有粉条。”
周远程为了配合杨登云的好心情,又把自己对饭菜的满意程度扩大了一些。
那时,周远程很想起身找个空碗,将菜碗里的油倒出去,以便自己能顺利的把碗底那些菜吃尽。可是,刚才己经说了饭菜油大好吃的话,现在又当着杨登云的面,往出倒油,实在有点儿不好意思,便只好耐住性子,把菜夹起来,筷子搭在碗沿上,待菜上的油滴的差不多了,再放进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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