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了,你我都不小了……”
“……”姜沫默默地听着梁妍说话。
“你永远都像最初时那么快乐,永远都像最初时那么无忧无虑,永远都那么没心没肺,那么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么……那么愚蠢和幼稚……”
梁妍说到后面两句忽然提高了音调,甚至轻微地喘息起来。
姜沫开始以为是要表扬自己,结果却原来是一种批判。
“我……”姜沫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么几年闹够了,也玩够了……你还是那个原来的你,可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你耍帅、你风趣,你以为这些就够了?你想想清楚,我们早已经不是学生时代了!”
梁妍眼睛看向一边,看向路边滴水的树叶,继续说道:
“你说说,如今你在西城拥有什么?你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什么?”
姜沫听了这话,很想说:我拥有你。
可是这种故作浪漫的话,显然不适合现在的气氛。而且,他到底是否拥有梁妍,他此刻也忽然不敢那么肯定了。
“我身边的朋友同学,陆陆续续都结婚了,有了各自稳定的生活……可是我……我们……”
姜沫听到这里,很想大声说,我们也快了,你难道不知道我要在爱琴海向你求婚吗?你没有预感到吗?你要不要看看我怀里的大戒指?
可是,在这样的气氛里他完全说不出口。他虽然生性乐天,但其实也是个有自尊的人。
“就算你现在向我求婚……”
姜沫一愣,暗想,你、你、你这是在暗示我马上向你求婚吗?
想到这里,姜沫不禁把手伸进怀里去摸那枚充满体温的戒指。
可是,他想多了,梁妍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就算你现在向我求婚,我瞒着我爸妈偷了户口本跟你去民政局注册,你觉得,我们能长久幸福吗?你如何让未来的日子有保障?如何能让未来的儿女有个良好的生长环境?如何……”
原来,这不是任何的暗示,这是真正的灵魂拷问。
“我不想再跟你多说下去了,我说的已经够多了……”
梁妍说完这句话,将手里的玫瑰轻轻放在了路旁的车盖上。
而这其实并不是姜沫的车。
姜沫的车锁在出租屋的楼道里。
姜沫撑着那柄巨大的黑伞,一行泪水忽然滑落到了脸上。
但是梁妍不会看见。
她已经转身离去了。
“梁妍……”姜沫终于喊出了口。
梁妍停下了脚步,静止了一两秒,才转过身来。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无能的废柴吗?”姜沫含着泪,咬着牙,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你一直很优秀。只不过……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优秀的人,而是一个靠谱的人。”
“我们到此为止了吗……”姜沫低低地问道,生怕她说“是”。
“不。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梁妍平静而冷淡地说道,“那种在心里怀念,却不必见面的朋友。”
“你……”姜沫手里的伞掉在了地上。雨水流进眼里,模糊了他的视线。雨水也流进嘴里,让他从此无言。
梁妍略停了片刻,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道:
“对了,我十一结婚,新郎是个美籍华人。他在西城和美国都有房子,婚后我们应该在洛杉矶定居……”
“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姜沫直觉得自己喉头发甜,几乎要吐血了。
“我以前给你暗示过很多次,你从来就没当回事。当然,我的想法,我的事情,你恐怕永远都不会当回事。你只会沉浸在自己营造的虚假的世界里……”
“够了,别说了,我总算认清你了……”
姜沫气愤到极点,但是这句话出口,他还是觉得有点重了。他不想说任何伤害梁妍的话。
“不。你不需要认清我。我站在你跟前整整六年,你都没有好好认清我。你现在要认清的,只有你自己!”
“我……我自己……”姜沫喃喃道。
这时,梁妍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
“我自己……”
姜沫愣了片刻,抬头望了望坠雨的天空,突然冷笑了一声。
但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雨依旧在下着。
姜沫捡起地上的黑色雨伞,将车盖上的那捧玫瑰夹在腋下,拖着银色的中号合金行李箱,缓缓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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