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艺不错!靳老,您年轻的时候是大厨吧?”李鬼由衷地夸奖道。
“嗨,啥大厨不大厨的。”老太太笑了笑,埋头吃饭。
王丹平突然找到了一种家的感觉。对面像是坐着自己的老母亲,或者是老奶奶。
“听俩老头说,你是画画的?”老太太问。
“啊!~”李鬼回答的心不在焉。
“我看不像。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老太太一点也不含糊。
“实话跟您说了吧。我是外地来的,在这边找一亲人。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没地方落脚,就找到您这来了。其实我不是画画的,更不是搞艺术的。”李鬼坦白。
“喝汤,喝汤。”老太太指着汤碗。
“我啊,是从三江市来,父母都不在了,我之前靠打鱼为生。”李鬼大口喝着骨头汤,说。
“看你下午鼓捣这遮雨棚,我看倒像个手艺人。没想到是扑鱼的。”老太太说。
“实不相瞒,靳老。我喜欢木工活儿,也有一些研究。本来想着在三江市开一个木工作坊的。这不亲人丢了,想着可能是回白河老家了,这不找过来了嘛。”李鬼说。
“这么说,你是来对地方了。我老伴生前就是个木匠。爱鼓捣木工活儿。这家伙什儿都在呢。闲了你帮着做俩凳子,你坐的这个凳子啊,一条腿快瘸了,就跟老太婆我一样,不中用了。”老太太说。
李鬼下午都发现了,老太太家的桌子凳子都很陈旧了,是该换新的了。
“没问题呀,靳老。您就瞧好吧,明天抽空我就给您做一把。保证您坐着稳当。”这也太巧了吧,竟然找了一木工世家家里来了。李鬼暗自高兴。
“说说,你过来找什么人啊。”老太太问。
“嗨,说了怕您老笑话,还是不说了。”李鬼低下头,闷声吃菜。
“跟女朋友吵架了?”老太太问。
“您老目光如炬,佩服佩服。”
“看你说的,谁还没年轻过。我在你这个年纪啊,做过的荒唐事可比你还多。”
“您说我大老远跑来,是荒唐?”李鬼不服。
“看你怎么想了。能留住的,不用你找,留不住的,找也白找。”
至理名言啊!李鬼竟然动摇了。富含哲理的话,经老太太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威力竟然这么大。
“我的情况不同,是我不对,言语伤害她太深。不找到她当面道歉,我内心永远不得安宁。”李鬼不服。
“哎,随你吧,年轻人的世界,我这个老太婆是不懂了。吃菜,吃菜。”
这一餐,吃了很长时间,老太太也讲了自己的故事,李鬼耐心地听着。
老太太叫靳永红,在供销社班,在当时可算是个肥差。那年月,分配制,甭管你多有钱,买粮买油买肉买鸡蛋,都得凭粮票从供销社购买。
那时候,供销社的柜台,永远摆着一盆清水,买鸡蛋前,都要先将鸡蛋放入这水盆里,沉下去立住的,都是好鸡蛋;沉下去,歪着的,是不新鲜的鸡蛋,但也能吃;飘起来的,是坏鸡蛋,只能喂猪。
老太太的丈夫当年是当地一公社的采购员,每次都来靳永红这家供销社买鸡蛋,一买就是二十个。不得了,在当时可算是购买大户了。每次,小伙子来都找靳永红买鸡蛋,别的人员明明闲着,小伙子宁愿等也等她过来。每次买鸡蛋都挑三拣四,让靳永红一遍接着一遍地往水盆里放,明明是正着的,非说是歪着的,闹着嚷着让靳永红换。
一来二去,小伙子成了这家供销社的名人。每次他一出现,大家都主动避让,推着让靳永红过去接待。刚开始靳永红特别不习惯,觉着这小子有毛病。后来就慢慢看对眼了,再后来就渐渐萌生了爱意。
后来,几经波折,终于结婚。婚后却多年没要孩子。
再后来,供销社改制。老太太下岗。好在两人终于要了一女儿。
再后来,老伴去世,女儿远嫁。
直到李鬼找过来,老太太一直一个人居住在这个小县城,看不到未来,数着天光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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