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已经在镜子前坐了小半天,周围嘈杂的人声都已经如烟云般消散了去,她的四周寂静,像是大雪过后的草场,雪白的狐裘披挂在草场上,天地静默,茫茫一片白色,仿佛只剩下风声,呜咽作响。
她把玩着手里的小刀,“从来不用”的四个小字看起来有些磨损,上面有驳杂的划痕。阿满把小刀抽了出来,刀身不久前还被清水洗过,几颗零落的水珠挂在上面,倒映出阿满的面容。紧锁的眉头掩不住少女美好的脸,阿满的嘴唇颜色鲜艳,像是把春天里的红色都藏入其中。
帘子忽的被掀了起来。帘外的日光照了进来,映在铜镜和小刀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阿满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她从镜中看见了进来的人,她的未婚夫,英如是。英如是坐在轮椅上,双手熟练地推着轮椅向前,木轮吱哑地响个不停,慢慢地靠近阿满的身边,最后在离她约莫三个身位的地方停了下来。
英如是的手里提着一个小盒子。他的眼睛明亮,手指修长,如果只看皮肤颜色的话,他看上去甚至并不像雍州男子。英如是把小盒子递给阿满,盒子看上去很精巧,四角镶着金边,最中间的图案是一只雄鹰正在振翅翱翔,这是溪正部的族徽。
“里面是我们这边发明出来的甜奶酪,小孩子们可喜欢了,大人也乐意吃。这种奶酪放了很多糖,入口即化,吃着它的时候,就会忘了生活中的苦了。听上去可能有点消极,但吃起来还是很好吃的。”
阿满接过小盒子,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
英如是努力转动轮椅,让轮椅的正面转向门口,他的手放在木轮的扶手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之前的事,我都听姆妈说过了。放弃自己很喜欢的东西,我想应该很难受吧。”
阿满的表情有些错愕,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失落写了满满一脸,收不回去。
“他叫李乾?我听说他很擅长天上的事。”英如是望了阿满一眼,“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自打我丢了这双腿之后,我也会整天地看天上的星星,它们就这么挂在天上,还隔得这么远,该有多寂寞啊。”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大半截的裤管都是空荡荡的。
“对不起。”阿满忍不住开口。英如是表现越是温和,阿满的心就越是歉疚,这些事情绝大部分都因为她的任性而产生,她辜负了很多人的希望。
英如是背对着阿满,他轻声笑了笑,“不必说对不起的,我应该道歉才是,因为我爹对传宗接代的执念,又因为他儿子的不争气,所以现在也只好委屈你了。不过我已经极力央求他把婚礼推迟到救出你父亲之后了,他也答应我了,我想,那时候你应该会好受一些吧。”
阿满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做到如此地步,但某种喜悦的感觉还是悄无声息地从她的内心深处涌了上来。她也说不清楚这种窃喜,到底是是因为救出自己父亲的希望,还是再次见到某个人的可能性。
她忽的又想起了当时在离开英布的大帐之后英玛对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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