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生活就像一个自己无法决定开头的故事,而且一旦开始,不管你讲得好坏,这个故事会一直讲下去。也许有的时候慷慨激昂,有的时候平淡无味,但是只要你不想自己把这个故事掐断,哪怕上一节愁云惨淡,当太阳再一次升起,你也要继续下一节的故事,不论你是带着笑脸,还是带着丧气。
李老头一夜没睡,不过年纪还轻,吃过早饭喝了杯浓茶,便赶着牛车去摆卦摊。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在车上观察周围早就熟悉的镇民,他今天窝在木头车里打盹。今天是七夕,镇子里的女子都去了镇子东头的织女庙,穿着新买的衣服,带着准备好的各种祭礼,有的把小孩子也捎上,还有的干脆直接全家出动。他没有像往常一般去苏州桥下面,而是随着人流往庙会赶去。大水牛晃晃悠悠地走着,不时被几个小孩拿着稻草在前面勾引,却就是不肯开它的金口。早就被李老头养刁的胃口不再像以往耕田的日子一般生冷不忌,如今没有新鲜的靑稞草都懒得张嘴。
镇子上为了这个一年一度的盛会也是准备了许久,靠近织女庙的街道上早早地挂起了红灯、扎好了彩带,节日的气氛比之过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人头攒动的庙前广场上锣鼓喧天,在几个生产队比赛中胜出的舞狮队和秧歌队在广场中间肆意地跳着、唱着,赢来一阵阵地掌声和叫好。织女庙前也搭起了鹊桥,只要花个9块钱就能和自己的伴侣在鹊桥相会,上演千年前的那场至死不渝的爱情。但是排队走的人还是很多,排队走鹊桥的人排起的队都能够再搭个鹊桥了。
牛胖子今天特意请了个假,带自己的媳妇儿来看庙会,顺便给还没出生的娃求个签,一是求个平安符,二来庙里的织女娘娘在生孩子方面还是很灵的。老婆想要个男孩,自己想要个女孩儿。在他想最好是个龙凤胎,不过实在不行,还是听老婆的。他家里老爹老妈在9年那场洪水里死了,自己从小就在老婆家里生活,长大了便直接入赘当了上门女婿,自小被欺负惯了。
一路上不论大龄妇女还是黄发垂髫的小姑娘,都把自己打扮地花枝招展地,牛胖子眼睛都看不过来,只是腰间的嫩肉就遭了殃了。左三圈右三圈,揉了两下再三圈,即使牛胖子皮糙肉厚,估计晚上得涂点风油精才能消肿。
日上三竿,太阳散发着无尽的热情,不过逛庙会的人们热情不减,在树荫底下和搭好的棚子里继续,好在树下面和棚子里也都安排了好些项目。有投针试巧的、有比赛绣花的、几个棚子里还架起了锅,比赛炒菜做饭。大部分的人都猫在阴凉下面吃着冰棍,看着、参与着比赛。只有几对年轻情侣不辞疲倦地在广场边上搭起的鹊桥上来回地走着。有的是新鲜,有的则只是在和对方较劲儿。
李老头来得晚,只能找了个偏僻点的角落,拆了自己的木车,撑起一张牛皮子,搭了个门面。大水牛则是捆在阴凉的树底下,看着对面的黄牛雕像,有一搭没一搭地喝水。
今天太阳很大,但是人流量太多了,即使李老头这样蹲在庙会角落上的生意也是好得很。绝大部分来他这都是求的姻缘签,凭着自个锻炼多年的嘴皮子,加上天赋异斌的看相能力。先是三两句唬住他们,然后就是销售自己早就做好的姻缘结了,两根红线绑在手上,到账27块13、14,甚至几个标价1314的定情玉佩也有豪客买下。前几天做好的几百根卖了个七七。倒是织女庙的姻缘符销量不怎么地,搞得庙祝急得直挠头。
眼见得中午饭时间到了,早饭没吃多少,昨天夜里也没休息好地李老头见人流没多少了,便准备收拾一下,先回家吃饭,顺便补个货。
刚收拾好桌上散乱地木签和被挑乱地绳结,自己便被一片阴影挡住了。抬头只见一个两米多的汉子铁塔一般站在摊位前挡住了酷热的阳光,即使壮得跟牛似得牛胖子在他面前也像是刚发育的小青年一般。虽然自己现在又困又累又饿,但是找上门的生意也没有推出去的道理。他一边放下自己手上的签筒,一边招呼道:“大哥您是求姻缘还是求平安?”
“我们啥也不求,是来卖东西的。”一声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惊得李老头一地鸡皮疙瘩。实在难以相信这么柔弱的女声能从大汉嘴里说出来。只是看着大汉手上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二胡,脸上的惊讶也就变成了愤怒与惊疑。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年代还有偷东西的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把赃物卖给原主的。
“那大哥你要卖个什么价格?”李老头迅速平复情绪,冷静地道,背后的手已经摸到了屁股后面的手机。
“不想老太太出事就不要耍什么花花肠子了。”依然是柔弱的女声,只是语气里带的寒意立时将六伏天的酷热驱散,在李老头身体和心灵上附上一抹冰霜。
老实地举起双手,李老头观察着四周的游客和面前的铁塔汉子,希冀着有人能观察到这边的异常,帮自己报警。只是似乎他们都没有发现。这时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个人,正是牛胖子和她媳妇儿。正四处张望着,还嘀咕道:“李老头不是出摊了么,我还想着能搭他的车回去呢。”两人从摊前走过,却对就在眼前的李老头视而不见。这样的诡异彻底击垮了李老头的希冀。
他老实地问道:“说出你们的要求。”
“我想让你帮我算一卦。”依然是清冷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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