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衍有些茫然的看着殿中朱红色的梁柱、形状各异的铜器、红黑色的木器以及薄若蝉翼的丝帛,拍了拍刺痛又混乱的脑袋,良久方幽幽的叹了口气,“此战国非彼战国啊!”
倾倒的酒坛、地毯上的食物残渣以及木榻旁边被扯烂的锦帛残片勾起了脑海中的记忆画面,钟衍一咂摸,赞了句够劲儿方才扶着后腰缓缓下榻。
踢开绊脚的酒坛,抄起黑红几案上背嵌宝石、铭凤刻龙的铜镜,摩挲着背面凹凸不平的纹路,轻叹这个时代的工艺,钟衍心中却满是苦涩,我堂堂法学、心理学双硕士,咋就成了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小门客?
不就是熬了五天五夜改论文?专家不是说每天缓一个小时保证不会猝死?
望着昏黄的镜面里那张清瘦的脸,钟衍稍微有了些安慰,虽然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出镜中人的俊美,细腻的皮肤即便与脖颈间的美玉相较亦不多逊让,整体来看,颜值也就比玉树临风的自己稍逊半分。
钟衍摩挲着质地细腻温润的玉牌,玉牌正面刻了一头栩栩如生的猛虎,背面以篆书刻着一个“衍”字,刀法朴拙,苍劲有力,教人一看就知道出自大匠之手,这是证明前身身份的唯一信物。
钟姓,是夏国王姓。
前身的父亲是当今夏王胞弟丹阳侯嫡子,名唤钟信,十年前代替当今大夏太子入梁做质子。
十六年前前身出生,丹阳侯使人送来这块美玉。
因归国无望,前身出生之时其母又难产而亡,前身长到十岁钟信便郁郁而死。
前身因此深恨丹阳侯,只使夏国来人运父母尸骨归国安葬,自己则拒绝归夏。
丹阳侯也只使人送来一卷家传剑术帛书,再无过问。
这个时代养士之风盛行,凭着家传剑术,前身轻易的入了梁国三卿之行息的府邸做门客。
钟衍一声慨叹,放着好好的王族不做,反而留在梁国受罪,何苦?
随手放下铜镜,钟衍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如今形式不妙啊!
他一个小小门客之所以住的是华美大殿而非简陋客舍,那自然是这间大殿的主人想要他卖命。
昨日梁王于宫中设宴,中行息归来时面上愤愤,召集府中武士,手持心爱宝剑,言说只要有人能持此剑杀韩氏子,赏金百镒!
韩氏乃是大梁将门,亦属三卿之一,位高权重,财帛虽动人心,然性命却更可贵,谁人敢撩拨虎须,去杀其嫡系?
中行息连问三声,只有前身一人应声而出。
中行息心中大喜,请前身到这间大殿,安排美酒美人给他享用,众门客心中羡慕,面上却讥讽钟衍自寻死路。
钟衍心下沉凝,前身应下此事,是因为孤身一人,杀人得金后,天下之大任其纵横。
有了足够的金子,偌大天下那里去不得?打熬气力,习练剑术,甚至拜入诸子百家中的一家丰富学识,以前身的勇力,日后封侯拜将不是难事。
钟衍心中有些沉重,前身是前身,他是他,为了钱去杀一个无冤无仇的陌生人,这明显违背他的处世之道。
而且前身那条路在他看来太窄,他完全可以凭着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封侯拜相,而不必将自己逼到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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