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头停下来，“搞快点哈，两句话。”

“行行行，我说了哈。”那人笑道。

“一句！”刘老头板着脸说了句话。

“你咋个这样诶，没得劲！”

“好了，两句！”

刘老头转身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是你侄儿子家的事，听不听？”那人踮起脚尖冲刘老头背影喊道。刘老头放下抬起一半的脚，硬绷着脸回头来耷拉着眼皮，目光直接越过那人落在老槐树上。

“唐楠，就我教的那个姑娘，听说他爸不打算让她读书了，我不好去说得，你们是亲戚，你去问问，到底是咋个回事。”

“行，我晓得了。”

转身，踏步前行，毫不拖沓。

那人望着刘老头背影，无奈笑笑。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钟声骤起而群山回荡，一束又一束光影被风揉碎在教室门前的土坝子上，风一吹就卷起尘埃散落。刘老头站在老槐树下，不言不语。

清江小学其实就三个班，一个老师管一个，每个班年级也不一样。这些孩子里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也就五岁。这个年纪，什么都不懂，只晓得天亮了该出门，天黑了该回家。老师讲了什么一知半解，似乎是那么回事，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孩子们兴奋地冲出低矮的房子，各自都自觉地绕开刘老头，在他面前时那些兴奋快乐顿时如没电了的收音机，声音低了下去慢慢地消失，在他身后不远处又骤然升高，比之先前更好。刘老头对此毫不在意，别人喜好与他何干？修身修的是自己的身，他刘江山有个问心无愧，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学生，多教两个字，多写两个算式，总有一天他们会用的上。爱恨不过是一时，哪有一辈子的爱和一辈子的恨，很多时候都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唐玮蹦蹦跳跳，突然停了下来，低着头自觉地靠在刘老头身旁。刘老头难得露出笑容来，说:“你倒是自觉哈。”

唐玮轻哼不说话，撇开头不去看来往那些偷笑的脸，可耳朵里那些细碎的嬉笑又堵不住，真的是脑阔痛，烦得很。

刘老头不知道唐玮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也不可能知道唐玮的小脑壳里想的什么东西。安静的马尾小姑娘从夕阳里向灰发的男人走来，走到他身旁，浅浅地唤了声“三伯”。刘老头牵着牵着女孩缓缓走到老槐树下，唐玮也跟着坐在他们旁边，捡起地上的落叶放在手心。刘老头拍了下唐玮掌心，“滚一边去！”

唐玮嘿嘿一笑，自顾自跑开，捡了根树枝玩蚂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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