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摩倒也没离开,他一直在等人,果不其然,没多久顾子赫匆匆来访。
“我听说你要走?”顾子赫开门见山,他甚至都来不及坐下,见薛摩点头后,他不解道:“为什么要这么急,你再多留些时日不行吗?”
“他们在关外等我,况且,我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池笑鱼不是吗?”
薛摩仰面看着顾子赫,他眸光微动,轻轻伸手将顾子赫拉了入座,没有喝茶,他们换了酒。
薛摩眸光诚挚:“子赫,我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是无家之人,昆仑山非我故里,碎叶城非我故里,射月坛亦非我故里,我时常在想我所寻的归宿究竟在哪里,如今来看,兴许天命自有安排。”
“至于笑鱼……”薛摩眸光一垂,他轻轻转着杯沿,半晌才道:“那些过去消失了,对她来说,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因为,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她一生都将活在秦飒的阴影里,她之于你是唯一,我想让她过那种独一无二的生活。”
“那你呢?”顾子赫霎时泪目:“她是忘记了,那你呢?”
薛摩笑了一下:“不是还留下了那么多回忆吗?”
“人怎能靠回忆存活?”顾子赫反问。
“人凭何不能靠回忆存活?”薛摩亦反问。
顾子赫愣住了,他望着薛摩,眸里光芒闪烁:“能与君相识,实属子赫,毕生至幸!”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今晚可得不醉不归!”薛摩大喇喇的一招手:“来人!上酒上牛肉!”
这一晚,两人着实喝了一个酣畅淋漓,顾子赫哪能比的了薛摩的酒力,到最后那是真烂醉如泥,他通红着脸,倚在薛摩身上,指指点点地说话,那指头就一直在薛摩眼前晃来晃去。
“你都不知道,紫苏告诉我,那几年里只要但凡和你有一丝一毫关系的事,她都会忘记,所以,她把那几年忘了个一干二净,哪怕我在凉州陪伴她的那些时光,她也忘了个精光,她甚至忘记她去过凉州,可那几年你明明从来没有出现,她明明从来没有提起……”顾子赫说着语气里满是委屈,好像薛摩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他必须要大声控诉。
“还有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顾子赫说着哭了起来,他扒拉着薛摩,两人距离甚近,仿佛这样才能证明他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你们之间的事,我告诉过她了,薛摩,你相信我,我没有做什么下作的事情,我没有乘人之危,我真的没有……”
顾子赫说着越哭越凶,那模样甚是失态,甚是十分不成体统,薛摩嘴皮都磨破了,都没能劝得住,他无奈苦笑,没料到这么一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人,喝到大醉了,也会耍酒疯。
他正稀奇,外间突然吵闹了起来,他听到了池笑鱼的声音。
“二城主……”魑拐了进来,一脸为难。
薛摩神色微敛,启唇:“让她进来。”
池笑鱼一进来便见到了喝到不省人事的顾子赫,她紧紧抿着唇,明显在压抑怒意,她吩咐身后护卫道:“把他扶上马车。”
护卫担着顾子赫往外走的时候,他都还在絮叨不止,池笑鱼没说二话,她旋身便要出,薛摩就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那个背影停了下来。
池笑鱼回过身来,她似乎是很气不过,又走到了薛摩面前,居高临下睇视着他:“我夫君不是酗酒之人,烦请阁下以后不要约我夫君再来此地……”
“这……薛老板……”见池笑鱼如此出言不逊,冷箭、疾刀二人连忙上前劝阻:“大小姐啊!”
“没事,让她接着说。”薛摩站起身来,望着眼前这个一脸倔强的池笑鱼。
池笑鱼本来确实还想说,可对上薛摩红了的眼眸,责备的话她突然间又说不出口来了,她恍惚了半晌,才道:“我只是觉得喝酒伤身体。”
池笑鱼微一叹气,望着冷箭、疾刀道:“我们走吧。”
一想到这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薛摩终是没有忍住喊出了声:“池笑鱼!”
池笑鱼停了下来,她回身一脸疑问,薛摩道:“我这一去安西四镇,就不会再回来了。”
池笑鱼似茫然,似思虑,最后她道:“那请阁下,多多保重,告辞了。”
说完后池笑鱼大步而出,正值月满楼热闹时候,她穿过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向门口走去,薛摩望着她的背影,笑了一下,那一年她也是这样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他面前的,薛摩轻声道:“也算是和你,好好道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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