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三十七 梅香变了(2 / 2)彷徨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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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哇,一年就一次,我怎能不回了,天塌下来也得回家过年了,你想来就来哇,这儿肯定没人找过来,钥匙就在门口的石头底下,这你知道。”老孙笑眯眯的看着郭占金说。

郭占金的脸刷的一下子红到了脖根子底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事,人都一样,就那么回事儿,谁也别笑话谁。”老孙显然已经看出了郭占金的意图。

腊月的天可真短说话间,已经腊月二十三了。那年是个早春,虽然是腊月,但已经数六九了,天气没有前几个九那么的冷了。

一大早起来,郭占金帮姥爷喂好马,准备回家问问母亲需要准备的年货有些什么,因为他已经有很多年没在家里过年了,实在是不知道该买些什么。

一进屋,母亲正坐在灶台前忽塔忽塔的拉着风箱,锅台上豁了牙的锅盖上冒着呼呼的蒸汽,饭香在随着蒸汽飘进他的口鼻,诱惑着他饥渴的味蕾。他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妈,好饭哇,吃完饭和我老舅他们套上车到公社转转,买点儿年货,咱们家里需要买点儿啥。”

“咱们甚也没买了,让占林也去哇,看得买,腊月的水还贵三分了,少买点儿。”

“听老舅说年前还有一批救济粮,大队已经拉回来了,就这一两天分呀,趁今天天好,赶紧先买一趟年货。”

“救济也没咱们的份。”继父在炕头上抽着闷烟,淡淡的说。

“为啥?”

“这还用问了,你说为啥。”继父抬起眼皮子瞟了他一眼。

“你坐了个炕头上甚也知道,听说这回是按人分,以前分的不公,有人找了公社了。”母亲急忙分辨道。

“就他妈的应该按人分,年限一样样的遭了,给的给,不给的不给,人家朱来福家喂猪都是喂的玉米面,咱们想吃点儿玉米面都没有,这公道也不知道在哪儿了,他妈的。”老汉越说越气,不住的用大拇指按着烟锅子里的有些发了青的烟丝,然后花了一根火柴放在烟丝上,狠狠的吸了几口。金色的火苗立即紧紧的贴在烟锅头上。烟丝随着老汉的吸吮红红的忽闪着。

老汉自鼻孔里,嘴里同时向外吐着青色的烟雾,两眼愤愤不平的望着窗外。

郭占金脱鞋上炕,没有说话。

母亲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将饭端上炕。棕色的锅贴子,冒着热气,一个面油亮,一个面饹巴巴橙黄,看着就香,一小盆儿炖山药条条,母亲在盆儿里掺了点儿水,然后又点了两滴麻油,用筷子一搅合,立即黄色的碎碎的油花花飘了满满一盆儿,真香。

吃过早饭,母亲从柜子里拿出几张十元的钞票,蘸着唾沫数来数去,说:“占林也和你二哥去哇,拿点儿钱,买件衣裳穿,孩子也受了一年了。”

“妈,甭拿了,我有。”

“妈不能花你的钱。”说完,拿了两张给占林,占林只接了一张说:“够了。”

“哼,他的钱。”占金刚迈过门槛,继父悄悄的咕哝了一句。但,占金还是听见了。

公社只有一条街,东西走向。不同功能的门市部也有好几个。他们挨着个的进。老舅和老舅妈一起走,占金和妹妹一起先进了综合部,这里主要卖鞋帽,布匹,针线之类的。占金非要妹妹扯一身衣服,妹妹说:“马上就过年呀,做不出来了。”

“先扯上,不行就过了年再做。”占金坚持要扯。因为在他的眼里,那个小姑娘已经出落的他快不认识了。一头乌黑的头发,修长的身材,漂亮的脸蛋,如果再穿上好看的衣服,妹妹就是最漂亮的女孩儿。

难怪妈妈数了半天钱,什么也不舍得买,独舍得给妹妹换身衣服。

占林挑了一个以红色为主色的方格子布准备做上衣,占金帮她挑了蓝色的的卡布做裤子。占林将一身布料抱在怀里,激动的心花怒放。

他们先去公社有名的尤裁缝家里,好话说了几箩筐,人家死活都不收了。兄妹俩正准备离开,尤裁缝老婆出来了,笑着说:“留下吧,挺俊的姑娘,过大年哪能不穿身新衣裳。”说完回头笑着看看尤裁缝说:“过来给孩子量一量尺寸,顶多晚上迟睡一会儿。”

有裁缝冲老婆翻了一下白眼,还是给占林量好了尺寸。

终于收下了,兄妹俩谢过裁缝。他们又进了好几个门市部。在五金,占金专门为母亲挑了一个电风箱。因为他不忍心看着母亲总是坐在那里忽塔忽塔拉着发轴那个风箱。在副食店,在小摊上,兄妹两个转了好久。差不多了,他们一人拎了一大堆东西回到马车上等着老舅他们。

老舅和老舅妈笑嘻嘻的也回来了,老舅拎着个袋子,装的鼓鼓的。老舅妈手里握着几块不同颜色的花布,跟在老舅后面,呼呼的白气落在她的头发和头巾上凝结了一层霜。更显得她的脸红彤彤的像经了霜的野果。

他们高高兴兴的坐在马车上讨论着价钱,年货和街上的热闹光景。简单幸福的笑容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快乐的年味充满了每一个人的心间。

此时,占林贴身的衣兜里还躺着热乎乎的十块钱。

晚上,占金去姥爷家了。

占林将十块钱又给了妈妈,父亲说:“这还差不多。”

二十四打扫家。占金刷墙刷的特别好,第一遍横着刷,第二遍竖着刷,而且还横竖都笔直。

二十五蒸馍馍。不管又多穷,过年都要留点儿蒸馍馍的白面,白面馍馍上都要点上一个小红点儿。就是这些个小小的红点儿,更加烘托了过年的气氛。

二十六换豆腐,分玉米。

直到年三十,吃过午饭,占金才觉得活儿好像终于干完了。这些年这些活都是谁干呢,继父黑着个脑袋,已经是半口气了,不半口气人家也不干活。

不用说,肯定是可怜的妈妈在干。

占金看着还在地上转悠的母亲,一缕花白的头发半弯曲在耳鬓前,随着母亲低头弯腰的动作而来回的晃悠着,和那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共同记录着她的恓惶岁月,而辛苦操劳,忍辱负重却是她一生不变的哲学。

妈,占金鼻子一酸,心里悄悄的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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