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舟一边凝神倾听着外边的谈话,一边装模作样地在浸满杯盘的水桶中来回地翻找着,动作认真仔细、不疾不徐。
过了半晌,见任舟迟迟没有发现,伙计已有些不耐,催促道:“大爷,您找到了么?或者是落在别处了,您不妨去看看?”
任舟刚要答话,就听见外边的那位二哥说了一声“走吧”,像是要带着他那班兄弟离开了,于是眉毛一扬,乔出一副喜色来,笑呵呵地答道:“找到了,找到了。”
说着话,他把手从水中拿出来,甩了甩以后,便迅速地把手中捏住的东西揣进腰间、转身要走,却被伙计拦下了。
“怎么?见财起意,想要谋我的宝贝?”任舟一斜眼,带着戒备问道。
“大爷您说笑话了,就算我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耐。”伙计赔着笑,扭捏着答道,“只不过,这回为了让您进来,我也算出力不小。不看功劳看苦劳,您能否给小的个机会也开开眼?”
“哦”任舟会意地一笑,“你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你想要看也并非不行,只不过,你可要管住了嘴巴。”
“大爷放心,不该说的,我一个字也不跟人提。”伙计把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那好,就给你看一次啊……”
说着话,任舟小心翼翼地从腰间取出了一样物事,以一只手捧着,另一只手覆盖于其上,递到了伙计面前,又重复了一遍:“仅此一次,看好了啊。”
伙计面色激动地连连点头。
见状,任舟轻笑了一下,猛地把覆盖着的那只手抬起,过了片刻又迅速地合上了,然后便急忙把东西放回了腰间,好像生怕伙计图谋不轨一样。
“就……就是这个?”伙计满脸惊诧,“大爷您是否搞错了?”
“这是什么话?”任舟板着脸反问,“我辛辛苦苦才找到的,怎么可能搞错?”
“可是……这……这不就是个铜板么?”伙计结结巴巴地问道,仍是不敢置信。
“嘘”
任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谨慎地看了一眼四周,确认再无旁人注意自己以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什么叫不就是个铜板?你可知这代表着什么?”
“这……恕小人眼拙。”
“财富。”任舟一本正经地答道,“无尽的财富。当年邓通多么阔绰?不也是靠着这一个一个的铜板堆起来的?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你要懂得珍惜这一个,才可能攒下十个、百个。如若不然的话,恐怕到头也是个穷命。”
“这道理是不错,可是这跟天造地化什么的也不相干吧?”
“此言差矣。这钱是天子敕令铸造,不就是天造么?这钱用铜打造,而铜由地下采出,可不就是地化么?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说的不就是这钱是可以拘鬼、役神的通灵之宝么?”
听到这番话,伙计看任舟的眼光顿时大为不同了先前他虽觉得任舟不可理喻、胡搅蛮缠,但为了失物也算是情有可原而此时,他只觉得任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借由伙计的眼神,任舟已明白其心中所想了,不过却并未多言,只是笑着拍了拍伙计的肩膀,然后便扬长而去。
他先是紧走了几步,待到可以远远望到二哥等人的身影以后,才刻意地把脚步放缓了一些,以免引起旁人的注意。
好在,此时正是白天,路上来来往往的家丁仆役或是游览观景的客人并不在少数,如非刻意观察,二哥他们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发现任舟也非易事。有这些人的遮掩,任舟也不必担心因身形鬼祟而引起林中哨卫们的怀疑和注意。
二哥一行四人,在任舟跟上以前便有一人先行离开了。走了一段路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两个各自散去,最终只剩下了二哥一个,倒是为任舟之后的打算增添了不少便利。
这位二哥今日似乎不用上工,所以他非但走起路来尽显悠闲,而且直奔赌馆而去。
抵达赌馆以后,二哥先是饶有兴致地四处绕了一圈,又在赌大小的台子旁驻足观赏了片刻,才终于按捺不住、挤到台前,打算玩上两手。
而任舟则占了二哥先前的那个位置,默默地冷眼旁观着。
二哥先前刚得了一笔不菲的报酬,似乎是自觉财运正炽,所以表现得信心满满。可惜,据任舟的经验来说,一个人的正财运旺,那么他的偏财运往往就不会太好。
二哥也未能逃脱这个规律,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里,押大开小、押小开大,赌了三把输了三把,令他羞恼不已、叹气连连。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反而像是脾气上来了一样,仍不肯罢手,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小块银子,似乎是打算孤注一掷了。
见无人退场也无人加入,庄家便抄起骰盅,打算开始新的一局。
骰子在骰盅里“叮了当啷”地一阵乱响以后,伴着庄家奋力把骰盅扣在桌上而发出的“嘭”的一声炸响,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二哥紧盯着骰盅看了半晌,干咽了口唾沫以后,一咬牙,将手中已满沾着汗水的那块银子下在了写有“大”字的那一块上,然后便跟着与他阵营相同的那些人齐声呐喊着“大”、“大”。
见状,庄家像是有意留足悬念一样,并无把骰盅全开,而是不慌不忙地打开了一点、露出了第一个骰子来。
一点。
二哥的面色有些发白,那些呼喊着“大”的人气势也跟着一落千丈。
然后,庄家又把骰盅挪开了一些、露出了第二个骰子。
二哥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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