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天,葵榴发,喷鼻香十里荷花。
“姑娘,好几日不下雨了,怕是又要旱一段时间。”柳眉抹着汗道。
人来人往的街道,几乎是所有人都频频擦汗,卖扇子的小伙忙得顾不过来。
马车里,万朝云一面用团山扇热,一面琢磨见到陈谦时该说些什么。
正想得入神,车夫的声音传来,“姑娘,到了。”
蔷薇撩开车帘出去,给万朝云放好脚踏,又打了把油纸伞遮阳,“姑娘,可以下来了。”
万朝云从马车里探出去,身体暴露在阳光之下,犹如从一个蒸笼到另一个蒸笼,灼人的光线从一碧如洗的天空直接投下来,将街上的青石板烤的发烫。
万朝云下了马车,放眼望去,只见几十人围着陈府正门,这些人都是从地方上过来的百姓、官员,甚至还有外国人。
“姑娘,奴婢去叩门?”柳眉问。
天实在太热,还没有风,炙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想快些入府。
“姑娘,你们认识陈大人?”突然有人上前询问,眼里满是希冀,他摸了摸身上的包裹,“姑娘,我是从西疆来,求见陈大人,有要事禀告,姑娘,还请您行个方便。”
万朝云身上没有行礼,穿着又是京城时新的花样,很容易便能看出不是远道而来。
“陈大人有专门的幕僚收你们的举报信或者陈情书,不好意思,我不能帮你。”万朝云赶紧避开,往侧门去。
柳眉很有眼力见的立刻去叩门,不多会门房探出头来,见是万朝云立刻便放了进去,“万姑娘,我家大人还在宫里,您怕是还要等等。”
“没关系,我去给老夫人请安。”万朝云心中焦急,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门房闻言,瞄了眼柳眉和蔷薇,见两人两手空空,不由得暗暗嘀咕,这个万姑娘,上门给老夫人请安不带礼物?虽然他们南陈府不缺她那点礼物,但上门作客空手来,好不知礼……
万朝云不知自己在门房心中已经划伤了不知礼数的等号,也不是她故意这般失礼,实在是她是来找陈谦办事的,若送礼,会被人诟病。
循着记忆一路往老夫人的院子去。
天太热,老夫人也没能睡着,正在水榭处自己与自己下棋,听说万朝云来了,忙笑呵呵的吩咐人上茶。
此处水榭万朝云第一次来,若不是知晓这是南陈府,她还以为此处是荒郊野地呢,只见水榭周围长满了各种野花野草,没有丝毫人工雕琢的痕迹。
这种天然去雕琢,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金安。”万朝云福身恭敬道。
“别那么多虚礼,来来来,我正好无聊,你来了正好陪我说说话。”老夫人招招手,笑容满面的样子和蔼极了。
万朝云想起自己亲祖母,祖母没有老夫人睿智,一叶障目多年,但她是万家为数不多的明智之人,若当年温家没有被降罪,她可能也会这般和蔼慈祥的对自己笑。
依言坐下,看了眼棋局,波云诡谲,难以捉摸,正是以前看过的残局,“老夫人在研究此局?”
“你也看过?”老夫人当即便来了兴致。
“看是看过,但不知该如何解,老夫人可看出什么门道了?”她虚心询问。
“老身哪能看出什么门道?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老说什么多动脑能延年益寿,非要给我。”老夫人满脸的嫌弃,然而眼中开怀和骄傲是藏不住的。
万朝云咋舌,若她能有陈谦这般出众的儿子,做梦都笑醒……不过真有这般出众的儿子,她也会对外人说‘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怎么怎么样!’
“来吃桃,这是黄桃。”老夫人把边上的果篮推过来,“就是有些硬,老身这牙口不好,你年轻,多吃些。”
“老夫人,其实黄桃腌制一下更好吃。”她说的是黄桃罐头,但怕老夫人不知罐头是何物,她又得解释半天,便用腌制二字代替。
老夫人明显不打算跟万朝云这半大孩子讨论棋艺,顿时便问:“如何做?”
“不如,借厨房一用?”
“用,万姑娘随便用。”她说罢要起身,万朝云忙上前去扶。
边上的嬷嬷无比欣慰,在京城老夫人向来不敢跟其他闺秀走这般近,生怕她们钻空子,但万姑娘是特别的,不过今日的万姑娘可比当初的老夫人要容易得多。
想当年,老夫人没有贵人,没有做买卖的本事,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
一老一少慢慢来到厨房,柳眉机灵的把那筐黄桃也带上。
此时,厨房里已有厨子在淘米做饭了,见万朝云扶着老夫人过去,忙前来行礼,“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可是有吩咐?”
“你忙你的。”老夫人和气摆摆手,说罢向万朝云道,“以前啊,我也爱下厨做些吃食,现在老咯,只能看着你们做,万姑娘可莫要嫌弃老身只吃不做。”
“老夫人哪里话,能给老夫人做吃食,是我福气。”把老夫人扶到石桌前坐定,万朝云便挽袖进了厨房。
厨房依旧朴素,跟万府比,乍一看,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不过仔细打量,却发现处处透着精致。
“柳眉,烧火。”她吩咐。
厨房里有好几个灶眼,倒也不妨碍厨子们给陈谦做饭。
柳眉动作麻利的开始生火,这一点蔷薇自叹不如,便自觉的去刷锅,而万朝云则清洗黄桃,洗好后把桃核取出来,桃肉切块,“可有冰糖?”她问陈府厨子。
“有。”厨子忙把冰糖拿过来。
正好锅也刷好了,火很旺,架锅,放水,又放了把冰糖。
老夫人坐不住,来到窗前伸头望去,见万朝云在白水煮冰糖,不由得好奇,不过她没问。
万朝云寻了一圈,没看到瓶子之类的东西,只有一些陶瓷罐,不过都不符合她的需求。
不多会,冰糖化了,她忙放入黄桃。
煮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样子,起锅,把黄桃以及水到入洗净的两耳簋中,盖上盖子,“有冰吗?”她问陈府厨子。
“没有。”厨子摇摇头,南陈府可不比西陈府奢侈,府上从来不备冰。
“那水井在何处?”她又问。
“就在院里。”厨子指了指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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