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朝云不知自己刚走,父亲和舅舅便被挪去了翰林院,双双被贬,不过也是意料之中,陈谦不在,朝廷把持在守旧派手里,不贬才怪。
城外,马车冒雨而行,沙沙的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万朝云撩开车帘看了眼,外面灰蒙蒙一片。
“姑娘,陈大人今夜应该在松阳县落脚,与咱们不顺路。”揽茝探路回来禀报道。
“去松阳县。”她没做思考考虑,陈谦带着母亲,多有不便,他又舍弃了承天帝赐予的一切,怕是此去再也回不来,她不能坐视不管。
揽茝微愣,不过没多问。
陈谦带着母亲,走得很慢,万朝云诧异的是,还未到松阳县便追上了。
他撩开车帘回头看了眼,刚好看到马背上的揽茝和赶车的余善,忙停下马车等待,两辆马车相遇,他从马车下来,一身月色长衣,在浓雾中,犹如从仙山里下来的仙人般。
“万姑娘,你这是?”这几年,他忙于革新政法,对万朝云的关注比较少,是以想象不出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万朝云下得马车,一身铅白束腰云锦绣春兰广袖纱裙,头上发髻只缀了单色花钿,玉质花滴从花钿上垂落下来,随青丝微微晃动,将少女衬得灵气十足。
曾经软甜的容貌,长到如今,一笑一颦犹如掺了蜜般,甜到人心坎里。
少女,从马车上下来,莲步轻移,来到陈谦面前,般般入画,耀如春华。
“大人,您这是返乡?”万朝云福身问。
“我已身无官职,这句大人还请姑娘收回。”他一派坦然道,话虽如此,姿态也坦然,但眉宇间的悲悯之色更浓郁了,他深知,自己走后,朝廷将引来大劫。
饶是如此,他还是走了,因为就算留下,革新也不能再继续,索性眼不见为净。
万朝云岂能看不出他的忧虑,不过不点破,只道:“先生,当初您说收我为弟子,可还算数?”
陈谦一愣,并不算久远,但被他忘却的记忆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他温润一笑,“自然算数。”
“那么请先生受学生一拜。”万朝云深深揖礼,“先生,学生要去天慕山,还请先生随学生同去。”
“天慕山?”
万朝云点头,“对,请先生随学生去看一眼,您呕心沥血治理的山河,那些山明水秀,山清水秀,千山万岭;那些壮阔波澜,鬼斧神工,湖光潋滟;那些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姹紫嫣红;那些皓月千里,云蒸霞蔚,银河倒泻。”
“这些哪里不能看?为何非要去天慕山?”陈谦被她一连串词语逗笑了,阴郁的心情看着她甜甜的容颜,也不禁雨过天晴了些。
“学生想去……先生……”万朝云一双无辜的眸子期盼的看着他,“待看过了天慕山的景色,咱们再去别处,可好?”
“你也及笄了,怎还到处乱跑?你爹娘可同意?”陈谦想起万朝云已及笄,声誉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便正色道。
万朝云撇撇嘴,“爹娘同意了,先生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假名字都想好了。”
陈谦无语,不过仍旧不能同意,“不行,我不能答应,再说了,我娘年纪大了,回乡是她的心愿。”
这倒是万朝云没考虑道的,她闻言立刻便道:“那我随先生回乡,反正我是您的学生,您说了,不许反悔。”
陈谦:“……”
“那也不行!”他依旧严词拒绝。
“夏先生您都不带,您如何斗得过我?揽茝,把老夫人接到我的马车里去,正好我带了老夫人喜欢的点心。”万朝云耍起赖来。
揽茝和余善闻言立刻直奔陈谦的马车,老夫人早已听到外边的声音,都要被万朝云逗笑了,是以揽茝和余善去请的时候,她很配合的下马车,然后对儿子道:“人家万姑娘是陪我回乡,你自作多情什么?万姑娘,别听他的,老身带你回去。”
“多谢老夫人。”万朝云开心的亲自扶老夫人上马车。
老夫人见她笑容甜甜,心坎儿都要软了,心想,就是年纪小些,不然配他儿子该多少。
陈谦:“……”
他就这样被亲娘给卖了?
老夫人上马车后,马车立刻缓缓而行,都没有要等他的意思,还时不时听到一老一少交谈的声音,什么好吃您多吃些之类。
拗不过老娘,万朝云又耍赖,他只好长叹一声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紧跟其后。
浓雾中,一男子来到马车曾停的地方,望着早已看不见的马车轻叹一声,“他终于离开了。”
语气是如释重负,也是庆幸。
“王,陈谦现在无人保护,要不要?”属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很明显。
被称作王的男子摇摇头,“陈谦是值得尊重的治世之人,刺杀一个有贡献之人,我于心不忍,罢了,只要他不再回到大兴朝廷,便不是孤的敌人,若可能,孤想与他做朋友,那想必是人生之乐事。”
“跟着他走的那女孩儿呢?她可是戊戌商行的东家,就是她,破坏了大兴郕王的计划。”
“英雄,总有美人为之痴狂,罢了,她不过是个会做些吃食的小姑娘,现在不也随陈谦走了吗?没有陈谦的大兴,孤根本不会看在眼里,当初的十年之约还有四年,回吧,这个天下,终将是孤的。”
一人,牵动天下风起云涌。
居,则天下安;怒,则诸侯惧;出,则天下乱;谋,则强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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