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养性转头说:“李大人坦坦荡荡,大可不必避嫌,刻意为之反而显得心中有私,何必让小人小人得逞。”
这话说得陈仁锡羞臊万分,背上仿佛有一万只小虫在叮咬,瘙痒难忍,此刻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但偏偏又不能拂袖离去,那样就坐实了骆养性是在骂他。陈仁锡只得放空自己,心中不停默念:“不是说我,不是说我……”
最终,繁星社第一次的聚会选出了五名联络官:李沅、余煌、傅冠、马士英、倪元璐。卢象升、刘必达为录事官,登记每次的参与人员名单。大家一致提请徐光启担任名誉社长,这次徐光启没有推辞,乐呵呵地接受了邀请。
其实第一次会面,大家还都不是很熟悉,选出的几个联络官要么是科考名次靠前的,要么是才名彰显的。这也显得繁星社的松散,五名联络官,过不来多久,会陆续离京外放,李沅就是确定了的,过了年就要去松江。
但繁星社倡导的“不群不党”还是如一股清流,注入了大明的政坛。大佬们自己未必当真,但也很有些人悄悄地让家中的晚辈来参加活动,最不济也对去参加活动的子侄辈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家的时候,大家彼此告辞而去,骆养性却钻上了李沅的马车。
“骆兄,你这是来砸场子啊,要是他们知道今天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骆大人会来,怕是会吓退一大半的人。”
“怎么,这么不欢迎我?哈哈,瞧不起我们大头兵就直说,再说了,大家穿着便服,没几个人认得我。”
“骆兄,你今天能来繁星社,着实让我小小地吃了一惊,你们锦衣卫天家的亲兵,只需忠于皇上,就是立在了不败之地了。”
“你看,你看,还是不屑和我们当兵为伍……现在忠于皇上不就是听命魏公公吗?”
“骆兄,哈哈!”
“李兄弟,以前听人说,你这个繁星社,真是没什么用,但是又有用。现在算是理解了。”
“谁说没用了,听谁说的啊。”
“哈哈,一个长辈……是没什么用啊,一个下午也没谈点正事。”
“谈正事不就成了东林党了吗,平白遭人诟病。‘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说来好听,谈天下事不就是妄议朝廷?‘讽议朝政,裁量人物’,哪项不是包含着结党的阴私,谈着谈着就会变味。”
“哈哈,就这番话,兄弟我就想和李兄弟去大醉一场。”
“别别,前几日和骆兄喝酒,倒是才刚开始没喝几杯,就见不到你的人影了。”李沅一点不给骆养性面子,骆养性尴尬地挠挠头,确实没想到李沅那么能喝。
对于李沅来说,喝这个时代的酒和喝水没什么区别,前两天在柳泉居,骆养性见李沅大碗喝酒的豪爽劲,自然不能丢脸拿小杯喝,不一会就被灌倒,钻到了桌子底下。
在明代,尽管已经出现了蒸馏酒,但大家普遍把高度的蒸馏酒当做元朝遗毒加以排斥,辛辣的口感一时还没被接受,民间饮用的还是以低度的黄酒为主,所以《三国、《水浒传里才经常出现拿个大坛子喝酒的豪迈场景。喝黄酒,这对于后世做营销出身的李沅,如何难得倒他。
“今天来的人,世家子弟不少啊。兵部尚书高第的孙子高昌世,已故左都御史邹元标家的孙子邹仕亨,前吏部尚书赵南星的外孙王钟庞,新任吏部尚书王绍徽的儿子王侑奇、孙子王希,甚至还有首辅顾秉谦的孙子顾敬忠,当然,后面几个人是‘偷偷’出来的,家里的老爷子‘不知情’。”
骆养性面部红心不跳地把话题拽回来,李沅自感觉会有很多官二代三代来,没想到这么多大佬参与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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