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州城,入夜掌灯时分,金钩赌坊。
“李烨,你今日又输了五两,连带之前在柜上借的五两,咱们的规矩,一天翻一番,连本带利你一共欠我二十两,若是今天不还,到了明天就是四十两!”金钩赌坊的当家,靠在自家赌坊的大门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扔在门外的落魄赌徒。
“二公子,我现在真的没有这么多银两啊!求求您再宽限我几天,我一定还上柜上的银两,只是这利息我真的凑不出啊!”落魄赌徒被扔在门外地上,也不敢起身,只双手撑在地上恳求那赌坊当家。
“宽限?哼!”那赌坊当家轻蔑一笑,“我宽限与你,谁来宽限与我?你今日还不上这二十两,就拿你家祖宅的地契来抵!”
闻言,这落魄赌徒神色愈发慌张,连连叩首,哀求道:“二公子!那祖宅小人真的不能卖啊,那是祖上得了钦封的宅子,传到我这代落魄了,可若是小人将祖宅卖了,实在无法面对祖宗啊!”
“卖?”二公子露出一丝讥笑的神色,“谁要你来卖?是你欠我的银两自觉还不上,心甘情愿以自家宅子地契冲抵了十五两的欠款,是我发了慈悲,免了你剩下的五两欠银!”
“说吧,你家的地契,放在哪里了?”二公子闭目不再看那落魄赌徒,“我的人和你一起去取,别想着耍花招!”
那赌徒李烨这才惊觉,别人根本就是冲着谋取他家的祖宅来的,一开始引他赌钱,还从柜上借他五两银子,都是在给他下套!是了,这金钩赌坊的当家也是姓李,名为李溒,与李烨原是本家。李烨家祖上并非是辰州本土氏族,是有一代先祖立了武勋,得过官家钦封派遣来辰州,李烨家祖上遂迁到辰州定居。谁料辰州本地也有一李氏大族,也就是李溒这一氏。原本李溒这一氏在辰州李姓里面是最大的一家,世代经商,以辰州李氏自居。自从李烨家祖上迁来辰州之后,所谓民不与官斗,自然再不能自居辰州李氏,于是也就结下了仇怨的根子。若是李烨家一直官运亨通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但如今李烨家道败落,李烨自己更是孑然一身无甚依靠。辰州李氏自然落井下石,只是这李家二公子李溒行事颇为狠辣,竟用这手段谋夺李烨祖宅,也是个手黑之人。
李家二公子一声令下,那四名将李烨围在中间的壮汉便都上前一步,其中一名面上几分混横之色的大汉,劈手抓起李烨的后衣领,将李烨从地上直接提了起来!这一手就看出这大汉臂力惊人。大汉提着李烨的后衣领,先是狠狠一抖,再猛地一提!李烨只觉得浑身都被抖散了骨头,使不上力气,又被猛地一提,更觉得脖子被勒的喘不过气。那大汉看着李烨的狼狈相,嗤笑一声,这才开口道:“你这厮也别想着打花样,老老实实跟着俺们取了地契,再落款画押,保你全身零件都齐全。嘿嘿,你要是打花样,你张爷的一拳怕你吃不消!”言罢也不等李烨再有何分辩,将李烨朝着其他人一扔,便有两人一人架着李烨一边肩窝,将他架了起来,还有一人在头前引路,张姓大汉跟在最后,几人直奔李烨祖宅去了。
李烨一路被两人架着,那张姓大汉又跟在身后几步,真是逃脱无门,心内叫苦不迭:“这可如何是好,只盼他们拿了地契就离去,不要害了我性命!”可见这李烨也是个没什么胆色的落魄户,别人来谋夺他家产,自己都升不起相抗之心。如此懦弱,便是没有仇怨与你,也要打你的主意,何况李二公子这种,本就素有仇隙的人呢?
几人很快便来到李烨家祖宅门外,从大门还依稀能看出几分往日的风光来,奈何后人无有出类拔萃之人,到了李烨这一代,便只有他自己一颗独苗,家中原本的仆役也早早遣散去了。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李烨将藏在自家堂屋的地契取了来交给那张姓大汉。那张姓大汉看了看地契,便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字据和印泥盒,说道:“还算你老实,落了款,按了手印,就没你什么事了。”这大汉本名张锛,虽只有几手把式,但臂力惊人,便给李二公子安置在金钩赌坊。赌坊里但凡有输了银钱闹事的泼才,没有谁能在张锛手上走过几招,积威甚重,外加脸面上混横之色,更添威慑,令人不敢与之相抗。这样一个如同莽夫的人,竟然识得字,能够查验地契真伪!
李烨看人家连字据都早就准备好了,心中也是无可奈何,徒然按了手印,还安慰自己道:“也罢,这祖宅早晚要丢,这番保得性命在,来日有我翻身的时候,只求这几位爷看我乖觉,不要给我三拳两脚就好!”
张锛收回字据,看着二公子交待的事情都已经办妥,朝左右二人使了个眼色。那二人心领神会,便又如来时那样,将李烨一架而起。李烨还刚要分辩,张锛噗地一拳打在他心窝子,李烨登时像个虾子一样弓起脊背,再没气力求饶呼救了。几人快速行至一个偏僻的巷弄里,由张锛动手,噗噗噗几拳打在李烨身上,又照着肚子踹了两脚,看那李烨已经去了半条命,便任由他躺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那落魄到了底的李烨,浑身火辣辣的疼痛,喉咙嘶哑发不出呼救声,手脚却越来越发冷,耳边还传来那张锛越来越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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