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花有些走神,她还以为是两三块钱,这会儿城里的一个学徒工每月也就十来块钱,可那是对于城里的职工们来说。
放在公社大队里面,一个社员全年能剩下这么多现金,那就算是不错的大队了,而且这些现金还是来年全年的开销,属于动家底的概念。
“嗯,有十几本——”
郑建国也知道这钱不好要,去年全家平均每人结余也才十几块钱,还要当做今年的必要开销,一双眼睛也就看着杜小妹陷入了沉默。
郑建国并不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只是在面对父母时心底的那种敬畏并不会随着他的年龄和阅历增加而减少,相反的是不减反增:“娘——”
“娘,我今年就要出门子了——”
郑春花还是第一次看到郑建国这么执着,一双眼睛在这母子两人面上扫过,是生怕两人闹了脾气,飞快做了决定道:“我那钱就不带走了——”
“不用你的钱,家里有钱——”
杜小妹望着儿子那张莫无表情的脸,心中竟是泛起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可仔细去瞅瞅的时候,发现这个鼻子这个眼的还是那个蝈蝈。
接着扫过和郑春花差不多高的个子,脑海中闪过他这俩月的变化,眼睛落在了她的脸上:“你那钱还得打发你出门子——”
经过几十年的扫荡,这会儿善县娶亲嫁女的规矩还不大,城里结婚的大件还是三十六条腿或者七十二条腿的家具,更高级的是自行车和手表。
而放在下面公社和大队里面,能借来辆自行车就能把新娘子带走,作为嫁女的开销内容,也就是脸盆毛巾床上四件套,这就是非常体面的礼物了。
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要花掉为数不多的现金,以及没办法弄到的票证,布要布票,脸盆水壶的也要工业券,这些都是社员们没办法弄到的,需要花钱搭人情去托人置换。
听到要打发自己的嫁妆,郑春花顿时没了意见,她的年龄是不小了,可谈到自己出嫁的事儿,还是感觉到像先前被郑建国问住一般:“蝈蝈,这钱应该不是一次性拿出来吧?”
“也不是现在就要,只是现在说说~”
郑建国面上露出了笑,记忆中这几个姐姐上了年纪后,在老娘老爹面前都是吆五喝六的指点做派,不是嫌杜小妹吃了隔夜菜闹了肚子,就是嫌弃郑富贵喝酒喝的太多,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老人毕竟是老人啊,哪里能当做孩子般说教的?
可他还不敢张嘴,否则就会惹来四个姐姐的围攻。
“你出去,我和蝈蝈说会话。”
好像感觉到郑春花有些烦,杜小妹开口撵人,等到她走了才放下手中的菜,冲着走进来的郑建国开口道:“你感觉王来这人怎么样?”
“嗯?”
郑建国转头看了看外边不知道去哪了的大姐,回过头后满脸狐疑之色:“娘,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事儿了?”
“那天晚上,你爹说你做梦的时候喊来哥,咱们全家认识的人名字中带来字的,也就这么一个王来。”
杜小妹一双眼睛盯着郑建国,黢黑的面上闪过一阵为难,接着看了眼外边后回过头,压低了嗓门道:“还说他有感染的什么炎,让他同完房后尿尿,你爹说后面的没听清楚——”
“——”
郑建国有些傻眼,这不是说他不记得同完房五分钟后去尿尿是在保护男人的生命线,而是因为他做梦有时会说梦话。
特别是在经过极度劳累睡到沉的时候,更是容易像现在这样说出些他根本不记得的事儿。
而有鉴于自己记住的东西实在吓人,这么一想眉头也就皱了起来,郑建国迎上杜小妹打量的眸子开口道:“这个是我听说的,说是男女同房后如果男的不去尿尿,就会造成尿道和前列腺的炎症感染——也不知道准不准确,只是怎么梦到了来哥?”
郑建国说的东西有真有假,真的是前面他说的东西,假的是后面不记得在哪听说过的了。
只是这么一番真真假假的话进入到杜小妹耳朵里,倒是把她弄的有些难为情,儿子现在这么大了,都懂得男女那点事儿了不说,还知道了这些——疑难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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