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华荣贵的五皇子府邸,明晃晃的烛火挂在雕龙画凤的壁台上,点亮了整间暗室。
“琊夫,你这盘棋下的不太好啊!”宁闻择侧卧一块棉蒲上,手执一方黑子,慢慢放到一块不起眼的白子旁,“这才叫瓮中捉鳖。”
琊夫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地又落下一子,余光却始终不离下方跪着的男子身上。
宁闻择瞧出他的失神,冷眸一眯,酝育着几分嗜血的疯狂:“你要是输了,他也不配活下去。”
闻言,琊夫这才收回心神。半边面具下的脸没什么表情,只是暴露在外的手出卖了内心的情绪。
“怎么?如今的琊夫,不仅江郎才尽。连棋子都拿不稳了吗?”宁闻择瞥过一眼那只微微颤抖的白净手掌。
如今五皇子已经对他们兄弟二人失望透顶,就算是此刻杀了他们,也是不无可能。琊夫屏息凝神,由于他方才的心思不在这局棋盘上,有很多步骤行差踏错,白子被黑子包围,已入绝地之阱。
要想绝处逢生,唯有以死求生。
“琊夫,本皇子初次见你时,你可不似现在这般无用啊?”宁闻择见琊夫还在往死路里跳,嘴边勾起冷厉的轻蔑。
琊夫微微颔首,不嗔不躁,等待着五皇子收子。
眼看棋盘上的白子越来越少。
势头已经很明朗,只要宁闻择把他手上的黑子下完,琊夫便是输定了。
宁闻择持黑子未曾停歇,乘胜追击,不给白子半点喘息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宁闻择越下越惊心,因为到了后来,他的黑子一直被白子牵着鼻子走。不知从哪一步开始,白子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一棋终了,最后以平局收场。
“原来你放了一个假眼,让本皇子忽视了那个不起眼的真眼。”宁闻择盯着棋盘研究了良久,终于找到自己失误的地方。
他已经尽力了,在那种情况下能保证不输也很困难。
如果不是宁闻择自负大意,他是输定了的。
琊夫从棉蒲上起身,掀起衣袍跪拜下去:“求五皇子饶阿仲一命。”
阿仲便是那个长跪不曾动身的年轻人,厚厚铠甲下的夜行服破碎不堪。
宁闻择没去看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目光不曾从蟠龙棋盘上移开过,手中尚有一黑子旋转,对琊夫的话充耳不闻。
琊夫见阿仲腰间的血液像开了闸的洪水滋滋往外冒,沾湿了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终于忍不住面浮焦色,只怕再不唤医救治就要失血而亡了。
受伤的男子正是今晚行刺允清王的刺客,清风剑的威力向来不容小觑。皮开肉绽已是极清,伤及肺腑才是根本!
宁闻择不养废物,他跟在五皇子身边七年,早就十分清楚他的脾气秉性。眼下为保阿仲,唯有向他证明自己的用处。
拨弄风云,诡谲人事。
这,就是他们这些谋士的生存之道。
阿仲行刺失败,对五皇子来说已是无用之人。他能感觉出来,宁闻择此刻心中积满了滔天怒火,无论是对允清王的,还是对他们这些无用的下人,亦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无忧客栈的打击让宁闻择走向极端,他不在乎毁了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
琊夫跪拜在地上,心思却是转了几转,他必须要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只有让五皇子满意,方能保住阿仲的性命……
“这些年五皇子派去的刺客数不胜数,试问,可有一人成功过?阿仲虽然失败了,可是却也重伤了允清王。”琊夫看着眼前华衣贵服的公子,在宁闻择阴晴不定的面容下继续说道:“宁清秋于皇上而言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于朝堂而言是个没有任何根基和扶持的王爷。”他很想问五皇子如此执着,究竟是因为什么呢?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主子的想法他们不该揣测。
琊夫眼中浮现一抹寒气,“五皇子想要他死又岂止一种办法。既然暗杀不行,不如……光明正大的杀他。”
让他死在刑场上。这样,就算他身边再多高手,也无济于事。
“哦?你倒说说,怎么个光明正大法?”宁闻择随手丢下一枚黑子,砸在棋盘上发出啪嗒声响。
在紧张压抑的低气压现场,琊夫给出计划:“从舒长歌那里下手。皇上早就忌惮舒长歌的一方势力,此次突然召他回京,恐怕也是疑心作祟,咱们不妨顺着陛下的心意,让舒将军背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如此……允清王断不会坐视不理,一旦他为舒长歌脱罪,到时五皇子便可联合朝中大臣,治他个藐视国法,包庇外贼之罪!”
“听起来倒是不错。”
宁闻择的视线总算落在了一声不吭的负伤男子身上,见他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不吭声不辩解,他想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一丝一毫的仇恨,却看到的只有漠然。突然一声大笑,惶然的两个人同时抬起头,只见宁闻择已从舒适的棉蒲上端坐,双手将略有些凌乱的衣角抚平,优雅地下了道赦免令:“下去养伤吧。”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