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沉默半晌,又有几人缓缓点了点头。
内宗宗长心中大恨。刚才他被人忽略已然不忿,此时看公子酉竟然三言两语便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他可如何忍下?他来势汹汹,一副不把人就地正法就不罢休的模样,内外宗的弟子都看到了,若是让人毫发无伤得出了这惩戒堂的门,他这个宗长也不用做了。
他矬着牙花子,勉强笑道:“酉师弟既然是为了唐门,他的所作所为也都可以理解。但如此大的事情,却未有及时与师父们和我商议,总归不妥。况且他纵容门下弟子屡犯门规的事情也是真的,不罚恐怕不敬门规……”
大师父们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里,无人搭腔。内宗宗长左右环视一圈,点了一人,“山林师叔!您觉得呢?”
这么多人,不是面色沉郁,就是满面疑惑。唯有唐山林,除刚开始公子酉提及自己师父唐岳时抬了下眼睛,后来便又开始神游物外。此时被内宗宗长一点名,才堪堪回神,坐直了身子挠挠头,“啊?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必酉小——唐酉也不是故意犯的。可就饶了他吧。”
内宗宗长一字一句问:“不敬门规,不守内外宗次序,知情而不报。这些,都是小事吗?”
他问得咄咄逼人、掷地有声,有几个大师父不禁抬起眼望向两人。唐山林顿时一脑门子官司,尴尬道:“这——这——那我也不知道……单凭宗长做主吧。”
他这话一出,内宗宗长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转头问道:“各位师父们看该如何处置?”
公子酉缓缓收回了望向长明灯的目光,落在了膝前冰冷的地砖上。
———
厅外。
跪在门外的弟子们一开始还能静默无声,但厅门一直紧闭不开,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大师父们会如何处罚公子阿?”
“听宗长说会革去他宗长之位,不会是真的吧?”
我低着头,总觉得身后有无数道目光如荆棘一般刺在我背上。若不是因为我,公子酉也不会被内宗宗长如此针对;若不是因为我,他如此高傲之人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跪在众人脚下;若不是因为我……
在我前方,却听昭哥满腔不解问道:“师父提那几个名字是何意思?唐啸声,唐芩,唐武穹……听着像是我唐门中人。”
宋轶道:“都是祖上的内宗宗长,身负绝技的高手。却不知与眼下之事又和牵扯。”
昭哥愤愤哼道:“无论有何牵扯,若不是那内宗小人刻意刁难,师父也不必——”
谢浥尘轻轻发出了制止的声音。门旁已有几个内宗弟子斜眼看了过来,昭哥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那几个内宗弟子竟有些瑟缩赶紧收回了目光。
此时厅门刷一声,被缓缓推开了。厅外议论时顿时戛然而止。
我赶紧挺直了身子,却见公子酉依然身形如松般跪在原地。却听座上的内宗宗长扬声道:“经本宗与各位大师们商议,外宗宗长唐酉,不尊门派之规、不敬内外之序,恃才傲物、桀骜不驯,纵容门下弟子跋扈行事。虽贵为外宗宗长,但我唐门虽有内外之别,却无上下尊卑。对违反门规者,一视同仁。故而罚其从今日起,紧闭一月。”
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当真是可恨,但听到他说“紧闭一月”时我又松了口气。看他那大张旗鼓的模样,还以为最后会有多重的惩罚,但不过是关禁闭而已。
谁知我身旁却传来几声倒抽冷气。我一看,却见昭哥宋轶谢浥尘三人顿时都苍白了脸,仿佛内宗宗长判了公子酉什么可怕的极刑一般。
我心又悬了起来,但还没来得及问,却听内宗宗长又道:“并罚其门下直系弟子,即日起启程接望贴。”
我也不知“接望贴”是什么惩罚。却见公子酉已俯身下去领罚,便只好同宋轶他们一起拜下去。
一切尘埃落定,内宗宗长率先领着内宗弟子们扬长而去,那走路的脚步都生生带风,得意之色毫不掩饰。大师父们也陆续离开了,唐山林本想与公子酉说些什么,却似乎又不好开头,挠了挠头还是走开了。
我一把拉住谢浥尘的衣角,低声问:“为何你们听紧闭这么紧张?难道很严重么?”
谢浥尘深色复杂地看着我,长叹一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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