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留情地拍下那一掌,瞬间传来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之声。我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着那愤怒、恐惧、丑陋、邪恶的面孔疯狂地尖叫怒吼着,却终究在这一掌之下变形挤压,像个被锤烂的西瓜,最后血肉模糊。
那身高八尺的身躯轰然倒地,最后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羊般的叫。
我喘着粗气,浑身瞬间被泄了气,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再站不起来。此时屋内的火已窜得老高,木质的地板和支柱炙烤之下发出令人惊惧的吱嘎声。
此处不能再呆,我勉强撑起自己,扭头叫楼台月:“我们都要快走!你快带上孙昭!走!”
楼台月一直呆呆站在旁边,似整个人被抽空了灵魂。此时被我一喊,似乎才勉强回了三魂六魄,却没有去搀孙昭,而是缓步走到了陆石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曾经威风凛凛的掌门还躺在那血肉模糊地流着血,生死不知。
他要做什么,泄私愤么?我怒道:“火太大了,现在不是干这的时候,你快——”
谁知他一俯身,竟将陆石青的躯体拉了起来,似呢喃似对我道:“他想这么就死了,可太便宜了。”说罢,拖着陆石青迈步向门口而去。
我目瞪口呆,只好自己连滚带爬过去,扛起了还在抽搐不止的孙昭。此时火势渐大,我左右一看,来不及从正门出去了。便一肘击碎了窗户,抬臂将孙昭送出了窗外。
安置他无恙后,我又忙回身去看楼台月。却见他正拖着陆石青烂泥般的躯体还想往门口走,便冲他喊道:“走窗户!”
他转头看我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却猛然瞪大了眼睛,失声道:“小心!”
不知何时,本来昏迷不醒的陆石青却已睁开了眼睛,此时正阴恻恻地盯着楼台月的后背!
楼台月仓皇回身不及,被陆石青乍然而起一把揪住了脖颈,狠狠往侧面一甩,头顿时磕上了屏风的底座。我怒吼一声,飞扑过去,陆石青却不再恋战,扭头奔向屋子的一角。却见他一把掀翻了放在屋角的火盆,又一提地面木板,竟露出个暗道来!
我心中大骂,暗恨自己轻敌。却见他满头鲜血淋漓,却扭头冲我露出个讥讽的笑,随即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那道暗门之后。
我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却见那木板下竟是个两臂见方的暗道,黑漆漆地直通地底。我凑近细看,竟能隐约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水声,和一股隐约的潮湿阴凉味道。
我一怔,有些事如电光火石般闪现脑中:
……
“我也是太久听不到福哥儿的信,上门寻人,被临江馆的管事告知福哥儿被外派出了远门,近一两年都回不来了。可谁知,仅仅三天过后!在江里便浮起一具男尸,正是福哥儿!”
……
明明应该在临江阁里的常福,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漂尸漱湘江上?
我深吸了口气,手指扣紧木板边缘,用力到指节近乎发白。
若我没有猜错,这地道应该直通漱湘江内。平日里不仅能用来毁尸灭迹,还能在紧急时候当做逃生通道。
陆石青,好个狡诈奸贼!
我深吸了口气,背后是炙烈热火,面前是江水潮气。
追?还是不追?
我又想起在嫁去唐门的路上,我被燕门人追击落水。我仰头看向水面,那一层层的涟漪仿若囚笼栏杆将我禁锢其中。我想闭紧嘴憋住气,奈何胸口中却如有千钧巨石,越来越沉……
我猛地喘了口气,倏地睁开了眼睛。
公子酉能救我一次,还能救我第二次么?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为何又要踌躇?我难道还能一辈子,依靠别人么?
我蓦然回头,却见楼台月正从屏风边撑起身子,一道鲜血顺着他玉白的额头流下,想是刚才伤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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