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燕门别院回来后,我一整日都闷闷不乐得憋在房内。第二天拖着脚步一下楼,竟见唐门驿馆的大厅里坐着个熟悉的人影,一见我便笑道:“哎哟,金屋藏娇的可终于出现了。你可还好?”
竟是燕寻。
我有些惊讶地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听平夕照说,你昨天来燕门别院了?当时我不在,所以今天专门来看看你。”他冲我笑道,“而且,我想来找你谈个合作。”
“合作?”
“是啊。”他近乎漂亮的面孔闪过了一丝阴霾,轻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道,“这陆石青的来头不小,千头万绪地与我那好舅舅搭上了关系。燕氏函不日也将抵达滨江城,估计与你们唐门,又少不了一场擂台。”
陆石青竟与燕家皇室也有关系?我心中一凛,有些不好的预感,皱眉道:“可是认证物证具在,你舅舅便是想袒护,也没办法吧?”
燕寻嗤笑了一声,懒洋洋道:“那你还是太不了解我舅舅了。他想做的事情,鲜少有办不到的。今日我来找你,便是想叫你这两日同我再去衙门的大牢里,再详细了解一下临江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免燕氏函他在大会上蓦然出了什么阴招,咱们没有准备。”
我应了声,忽然心中一动,故作漫不经心道:“平夕照他也一起去吗?”
燕寻一挑眉,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意,“阿,你还不知道吗?”
我一愣,“知道什么?”
他脸上笑意更深,对我道:“因燕门中有事要忙,他并不参加武林大会,今日便要启程回燕门了。他未曾告诉你么?”
回——燕门?
我呆呆站着,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可是——
我也不知“可是”什么。只是觉得整个人凭崖而立,只有后脚尖踩在碎石之上,整个脚尖全然凭空,微微一晃便能坠落。
呆立半晌,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干涩道:“他、他没和我说过。”
“哦,那可能是太匆忙,没来得及吧。”燕寻笑道,“说起来他正好今日要出城,大约就是——唔——现在这个时辰。你现在快马赶去,还能见到他一面,不如抓紧去送送他吧。”
他还没走。我心脏猛地加快了很多,仿佛一下子跃上了云端。
可是,他故意没跟我说要走的消息,估计是不想见我吧……我心脏猛地漏了一拍,浑身顿时又寒冰覆身。
似是看到我变幻莫测的表情,燕寻装似随意道:“可惜啊,他这一回上京,山高水长……何日又能再见呢?”
我身上出了几层盗汗,终是没忍住心底忽然冒出来的那些毛茸茸的躁动,猛地跳将起来,尴尬道:“那、那我去了……我明日再同你去知府衙门!”
燕寻笑着冲我点头,看着我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此时似感觉到身后有目光,燕寻回过头来望向楼上,懒洋洋地一笑,“长师兄,你好。”
长仲林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处,不知是何时来的,又听到了多少。此时他脸上的寒冰还没褪去,冷道:“燕公子专挑平师兄走的日子来这里拜访……真是挑得好日子。”
燕寻噗嗤一笑:“长兄,你这是何必呢?那成年的雀儿你想关都关不住,何况是人呢?”
长仲林脸色更冷:“她不是雀儿……而且这与你也无关系。”
“是么。”燕寻一挑眉,笑道,“若是她与平师兄——那我可是媒人了。”
“一派胡言!”长仲林愠怒低喝,“她是已嫁之身,还请燕公子放尊重些!”
“长兄,谁人不知孝娴与唐门那外宗的小子并无真情?秘密这东西,可比真话要传得快多了。”燕寻脸上的笑意更深,“你们唐长二门的联姻,可并不怎么稳固啊。”
长仲林脸上的怒色起伏了下,却终究没有反驳。
“不过……”燕寻冲他微微一笑,神态间似有深意,“人心反复。有时不稳固的东西,也更易适应变换的时局。”
长仲林抿了抿唇,冷道:“多谢燕公子提点。”
“哪里。”燕寻笑道,“长门复兴乃大势所趋……我不过是想搭上这个大势罢了。”
长仲林浑身微微一震,凝目看向燕寻。然而燕寻只是笑着又摆了摆手,竟自出了驿馆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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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马厩牵了马出来,翻身跃上,催马飞速往城外奔去。路上好像还碰到了刚刚习武归来的昭哥和宋轶,他们大声问我要去哪里,但我都未曾听见。
马跑得很急,我整个人伏在马背上随之上上下下,一颗心也跟着忽起忽落。
平夕照……为何要不辞而别?
他一定有什么隐情罢?或许是那日受了伤,急着要回燕门养病?或者因这次事情,受到了燕门里的责罚?
我长出了一口气,努力不去想他或许根本并没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此地事了,就没什么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了。
长孝娴,我默念着告诉自己,你就是去送一个有一段同甘共苦情谊的师兄。潇洒些,姿态风流些,他若是说了句“青山不改”,你一定也要赶紧接一句“绿水长流”。
一定要让他觉得,不告而别那才是真的小气。
马跑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西城门外,这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我勒马在原地左右环顾了一圈,今日出城的人不多,此时只有几个赤脚挑担的屠夫慢慢往外走着,还有几位飞速打马而过的公子,并没有见到平夕照或似是燕门的车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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