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氏函!
便是眼前这个男人,觊觎我黔南心法,自阿姆在世时便来骚扰我们,还在我与唐胖子的婚礼上派来刺客,大抵偷袭守山人的也是他的人。
我曾想过这次武林大会约么会见到这个男人,但那时我应该左有公子酉,右有二师兄,唐门的师兄弟们站了一排,远远地望着坐在房间另一边的这位武林霸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承仙楼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身边全都是他的人,我唯一一个勉强可以靠得住的帮手竟然还姓“燕”。
我脑子里飞速幻想了一下从左侧的窗户飞扑而出、一个跟头跃至一层随之逃之夭夭的画面。终还是觉得那样子过于狼狈,硬生生将自己的后脚跟按在地上。
燕氏函又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忽然问我们道:“这把琴还不错吧?”
我僵硬着没搭话,而燕寻整张脸已经冷得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一样,充满戒备地森然道:“你故意在这里等我们的?”
燕氏函手指轻抚琴弦道:“这琵琶是我从一淮南乐伎处得来,据她说这把琴的琴弦是由南地的一种禽类背羽而制成,细观之时有种柔腻的华光,波动时更是流光溢彩。这声音更是兼‘奇、古、透、润、静、圆、匀、清、芳’等九种——”
燕寻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少扯这些没用的。”
燕氏函摇了摇头,将琵琶递给了方才的那大汉,“你明明是听了我的琴声而来,却又不想与我聊曲子。小洵儿,自你长大后,我这做舅舅的便越来越难与你找到话题了。”
看燕寻的表情,应该是恨不得当场引刀剖腹,将体内与燕氏函同气连枝的那部分血肉全都割下来扔在地上剁碎。
似乎已经看惯了侄子这副仇恨的表情,燕氏函并不以为意,自顾自在桌榻边坐了下来,还伸手揽住了一个乐伎的腰,“不想与我聊曲子,便回去吧。今日是来饮酒作乐的,身边带着孩子不大得便。”
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叫孩子,没有比这个更让他觉得羞恼的事情了。
燕寻似知道在口头上讨不到他的便宜,终究还是选择抿紧嘴唇,扭身便要离开。我看这情形,赶紧跟上了他的步子准备离开,谁知刚走了两步,便听身后的燕氏函“咦”了一声。
“等下,”他道,“你是黔南那丫头?”
我还是没有落荒而逃,而是勉强站住脚,回过头来。燕氏函起身来到了我的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我,然而从他的目光中我却没看出什么杀机,反而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好奇。
“燕掌门。”我故作平静,向他行了一礼。
他笑了笑,“叫错了,我并不是燕门的掌门。你要是非叫点什么,还不如叫我世叔。”
这个男人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荒唐劲儿。我瞪着他,没开口,却见燕氏函摇了摇头:“看你这般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太不像你爹娘了。跟着唐酉多长时间了?有时候唐门的虚伪作风,真是如瘟疫一般,防不胜防。”
我心中一怒,忍不住便要反唇相讥,可刚一开口便看到他眼底正闪烁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当即又咽下了那一口尖酸刻薄话,只是淡淡道:“晋王愿意怎么想,便怎么想吧。”
他凝视着我,半晌忽然一笑,“我错了,你还是很像你的母亲。”
言罢,他忽然伸手,向我的肩头抓来。
后来想想,他当时可能只是想拍拍我的肩膀,表达一下长者对晚辈的鼓励。但我当时浑身肌肉都紧绷到了极点,他一个挑眉都能让我草木皆兵,一见他来抓我便立时一个弹跳闪躲开来,左掌一格,身子一倾。
他脸上似闪过一丝惊讶,但并未停下攻势,反而顺着我这一格之间再次出掌袭向我的后心。我整个人紧绷到了极致,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两人顿时在不算宽阔的雅间儿内过了四五招。
燕氏函这个名字称霸武林已久,我早听说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在他的手下走过十个回合。本以为我俩刚一交上手我便会狼狈败落,谁知你来我往、拳打脚踢了片刻,我一双拳掌耍得虎虎生风,他竟没从我这里讨到半分便宜。
我不会傻到以为他的势力不过如此。他向我袭来的拳掌,力道都控制的刚好,足够强到我必须认真反击,又不会太过分而伤到我。与其说我俩在比武,倒不如说是在诱着我出招。
我打得极憋屈,几次都想停下来,却又被他的攻势勾得出手回击。
“够了!”忽然一道影子斜插进了我俩的中间,正是燕寻,他冰冷地看着燕氏函,寒声道,“何必戏弄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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