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一条小溪后,面前的视野愈发开阔,远远的依稀间可以看见一个很大的院落,屋子周围有着一大片紫色、红色、绿色,相间其中,应当是栽种的花草,这时候,楚萧才知道原来山上真的住着人。
这个屋子看起来很整洁,屋外长亭上绿植攀爬着,整个院落都用木篱拉着环绕着一圈,当归走到木篱口,缓缓停下。
朝颜打开木篱门,见当归停驻在门口,不再进去,轻声问道:“师兄?怎么了?”
当归右手一扯衣摆,跪下磕了一个头,湿润的素袍上沾满了污泥。站起身,他看了一眼院内,声音有些无力。
“进去吧。”
楚萧心里一阵狐疑,看当归这个样子,应该是和这个药园有段故事。
主屋的门是敞开的,三人踏进去,一股药材香味扑鼻而来,很清爽的感觉。
屋里埋头捯饬药材的白发老者听见动静,在满桌的药材中抬起头,放下杵,老者发已斑白,双目却炯炯有神,鹤发童颜,自有一番风骨。
老者双目自当归入屋就直勾勾盯着他,尖锐的眼神似乎是要将当归看透,稳重的声音带着些怒气说道:“你给我出去!”
“师父。”当归猛然走向前,直直跪在老者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出去!我不是你师父!我早就没有你这个徒弟了!”
“师父!”朝颜见师父还在气头上,上前柔声劝说:“你看师兄还不是回来看您了,您的师恩他未敢忘的。”
老者哼了一声,不悦道:“朝颜,你不要为他说话,你什么心思我难道还不知道。”
朝颜心事被师父三两句话轻轻点破,娇羞道:“师父,你看我今天在山上找到的你一直缺少的一味药草。”
说完就将药篮里拿出一味药材,脸上洋溢着笑意。
“你倒是真的乖巧,不像他!”老者夸耀着朝颜的同时,抬眼狠狠瞪了一眼当归。
“师父,师兄这几年也很难的,你看他......”
“看他什么?看他这个鬼样子?来见我就这副不得体的样子,浑身湿透?”
不管老者怎样的恶言恶语,当归都是不言不语,低头受着。
“师父,你忘啦,来药园要经过不渡河的,只能游过来呀,我们从不下山,当然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可师兄......”
“知道了,你自小就知道护着他。”老者说完视线一换,语调一变:“门外站着的是谁?来我药园为何?”
楚萧这才意识到老者在唤她,她走上前去,更是仔细打量了一下老者,老者瘦骨嶙峋却双眼有神,不怒自威,看样子是已过花甲之年。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医仙子苓。
“先生好,晚辈楚萧。”楚萧规规矩矩行了礼。
老者见楚萧也是浑身湿透,十分不得体,嫌恶地摆了摆手,对着朝颜道:“你带他们下去收整一番,这样像什么话!”
这话一说,朝颜便知师父他老人家是原谅师兄了,便带着二人下去梳洗之地。
三人走后,老者依然低头在臼里用着石杵捯饬着药材,自言自语道:“是孤煞之人吗?”眼神中带着扑朔迷离的神秘。
朝颜带着楚萧来到浴房,楚萧有一些尴尬,她拿着朝颜给的衣裳,想着不然自己先进去洗漱好了,又想着道谢,可是她总觉得这个姑娘好像对她有着敌意。
“你和师兄是什么关系?”朝颜柔声开口,就在楚萧一只脚准备踏进去。
楚萧收了脚,停驻,扬起脸,平淡说道:“我们就是朋友,嗯,对,没错,朋友。”
“朋友吗?那你随他来九路山做什么?”
“是他随了我来,我来九路山是为了找崖岭花的,他来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帮上忙。”楚萧实话实说。
“是吗?你知道吗?我和师兄很小就认识了,我们生活在药园里,一心听着师父的教诲,学习着医术,我们之间的情谊不是别人能相比的。”朝颜抬眸紧紧看着楚萧。
楚萧抬眼相对,哦,原来这个姑娘喜欢当归,所以才会对靠近他身边的人一副心有芥蒂的模样,所以现在她拉着她是叫她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楚萧有些不耐烦,“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来九路山是为了寻找崖岭花。”
楚萧说完这话就走进浴房,决意不再和朝颜做无用的拉扯。
当归在远处的一个药泉里泡着,他干净利落收拾自己右腿的伤口。
这里的一切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熟悉了,从六岁起他就生活在这里,那时候师弟师妹们都常常聚在一起,学着枯燥的医术同时也会偶尔顽皮出去逗鸟。
他的师父是享誉整个扶桑的名医,医仙子苓,得他之手医治病除,天下人皆求之,师父一生淡然无恃,前半生游离各国,行善积德,后半生就在这九路山一心研究药性。
他不愿再理俗世。还是有人听他盛名想要来求医,故才有了山下山中的那些阻挠,不论好人坏人,如若最后有人能平安至药园,他都会出手医治。
三年前他拜别师父,离了师门,下了山。师父的怒火滔天,他曾经是师父最得意的一个徒弟,可惜他的任性葬送了师父对他最大的期许。
药泉水暖,当归不禁就回想到曾经发生的事。出浴收整好一切,白袍上有着药香,是那么熟悉的味道。
“既然来了,就坐下吧。”医仙淡淡说道。
当归当下坐下,低着头,静静道:“师父,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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