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鸯你留下来守着,温常在的胎要紧,本宫不在时就托付给你了。”
双生胎本就凶险万分,也亏得温常在是得了绾妍多般照拂,不然日子哪儿能过得这般舒心。
照顾人是精细的功夫,其中水有多深,只有温常在自己晓得。
绾妍站起来,又回过头去谨慎地照了照镜子,无甚逾矩之处,这才略略安心。
“阿绿,咱们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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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两人宽的缝儿,低沉的闷响像被迫重新运作的旧车架子。
许是宫人也懒散懈怠,朱漆门柱上积了一层灰。
从缝儿中走出一人接驾——来者是知书。
不过是半年的光景,她却像是经历了二十年岁月。清澈的眼波消失了,在深深凹陷的眼眶中,取而代之的是两颗没了灵气的瞳珠儿。颧骨高高的,瘦得厉害,像是风一吹就要退三步。
她声若轻刀刮竹,听得绾妍心里发毛,像白日里撞见了魍魉。
“昭妃娘娘万安,里头请吧,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知书身上是极微的腐朽气息,沾着深秋的风钻入绾妍的鼻腔。
绾妍用绢子半掩口鼻走进去,待身后朱门关阖的声尽,这周围的宫墙好似飞速垒到了万丈高,将风悉数挡在外头。
万籁俱寂,安静得有些诡异。
太阳照在这儿都没什么温度,活像寒冬腊月时孤挂在天边的小小金轮。
满院枯叶,红黄褐三色交错叠呈,密匝匝地积了一层,人走在上头“沙沙”地响,如步锦缎般绵软。
园圃里的花俱谢了,一团二团的都是死物,盆里的土干裂得不成样子,边沿儿上新旧的泥印子一层叠着一层。
每到一处,绾妍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后头侍女
倒吸一口凉气。
是了,自打她进来,便被眼前的所见骇了一跳。如今早就是千万个为什么在心里回旋,它们个个儿手里攥着长叉撞着便打架,闹得她脑子一团浆糊,一时半会儿不知该问什么。
知书领着她们走到内殿门口,绾妍才捋直了舌头:“坤宁宫好歹是中宫所居,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皇后娘娘时日无多,除了一些要紧的,其余的宫人都遣散了……说是病中要有病中的样子,外头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也是藏不住内里的。”
绾妍细细品味着这话,忽而想起皇后很久以前,便是如这话里似的,全心全力地遮掩着,以至于……
以至于积重难返,活活受罪。
至于知书说的“时日无多”几个字……
绾妍掌着宫事好些日子了,坤宁宫的风声也是知道一二。
只是没想到宫门之内已经是这样萧瑟的地步。
知书扯出一个笑:“娘娘看这些景象可是一日之功?”
“自然不是。”
方才走来的时候,小池塘里有枯萎的莲花茎叶,一枝半簇地支棱在那儿,上头结了好些蛛网。
按着规矩,花期到了自会有人来清理,看样子坤宁宫从夏天便一直荒凉了。
绾妍暗暗一惊,莫不是去俪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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