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冰转过脸来:“姐姐,你后悔吗?”
“自然是不后悔!”紫云坚定道,“不过担心还是难免的。我明白你的难受。若是外人不信任你我,也就罢了。只是一家人……”
“世人多称道太祖宽仁。说起来,也算是间接对我们有恩。我以为他该是个公正善良的老者。原来为了皇权,竟也会牺牲掉救过自己性命的忠臣。何其心寒那!更有甚者,明知道张琼有冤,却并不怪罪诬陷之人。君心如是,我们还能不问对错的一路襄助吗?”紫冰很有些灰心,倚着房脊仰面躺着不再说话。
紫云也陪她躺着,伸手牵着她:“这都是当年太祖黄袍加身落下的心病。时时都防着。只是冰儿,咱们总得向前看。不如咱们开诚布公的跟王爷说清楚。要不有了心结,今后的漫漫长路怎么能相互扶持的走下去?”
见紫冰仍不说话,紫云又道:“他在意你不高兴,就是有心的。若只是把自己看做是主君,哪里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人常说,家和万事兴。你看这一年来,平白无故的招来多少事。咱们家里人要是有了嫌隙……结果我不说,你也知道。”
紫冰虽没有说话,手指却动了动握住了紫云的手。
两人又静静地躺了一时,紫冰说:“下去吧?”
紫云知道她想通了,笑着点点头。待两人飞身下来,见八王就站在银杏树下。
“王爷几时回来的?也不说一声。”紫云笑道。
“有一会儿了。我听清霭说了。想着你们难得这般随心所欲,就没打扰你们。”八王见紫冰一旁不说话,道:“紫冰,我……不该瞒你。”
“不敢当!”
八王知她历来冷口热心,又道:“当时,我瞒你的六个字是‘皇上亦不怪罪’。我知道这样不够坦诚。可他是我的父皇,就算只是寻常父子,我也想维护父亲的形象。”
“那然后呢?”紫冰问道。
“以后,我不再瞒你。”
“你瞒我可以。”紫冰指着紫云道,“你不能瞒她!”
“咱们一家人,我谁也不瞒!”
听八王这样表白,紫云忙一手拉着八王,一手拉着紫冰道:“一家人亲密无间才好。”
紫冰仰头瞧了瞧银杏树,哀哀地说:“报应不爽。今后就算再步步为营、谋划算计,也不要再泯灭了良心。”
“妹妹说的是。”
八王见她如此感叹,也颇为感怀:突如其来的横祸,两代人的恩怨,自己的隐瞒,紫冰的心结,说到底都是他们父子内心对皇权不容置疑的执念。在他心目中,父皇是完美无瑕的圣明皇帝。知道内情后,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如果有朝一日他登上皇位,会不会也做出父皇这般昧心之举?什么恩义难道在帝王的权术面前都不值一提吗?这也是他不想面对的。
“是啊,因果循环。我也不知道将来会走到哪一步。你们放心!今天的话我记住了,今后必定一路相持。”
朝事上有了八王的上书平反,张守忠也自有回报。因毒害罪被监押在京兆府的乔狗旺终于改口了,说是紫冰在州桥驾车撞了他,而指认紫冰河间驿伤人不过是为了出口恶气。京兆府的巡街也作证说乔狗旺最初报案说的也是南清宫的车撞了他。对于八王的控告弹劾自然就撤销了。
乔狗旺毒害罪涉及到呼延云龙。云龙在堂上说:“事过境迁,我已然康复,给他点教训,息事宁人吧。”
权知京兆府事申开深知乔狗旺背后定有大人物撑腰,乐得平息是非,也就打了乔狗旺几十大板,放了出去。
只是那乔狗旺甚是不服,托着伤痛逢人就说:“我是潘太师精挑细选出来去护送杨元帅的,凭什么让八王他们抢了功劳!该封赏的是我。我要见潘太师,潘太师会为我做主!”世人多尊杨恨潘,他这样说,少不得多挨几顿打。
一时间,话语传到宫里,惹得皇上以为潘仁美是诬咬八王的幕后主使,怒斥潘仁美人心不足。潘仁美自然恼怒,派潘豹在街头找到乔狗旺。那时乔狗旺已经满脸污秽,那条好腿也被一顿板子打伤了,只能用手爬行。潘豹见他脸上刻着“奸”字,道:“就是他。”
乔狗旺摇尾乞怜:“我是潘太师的忠臣,我要见潘太师!”潘豹哪里听得,几个手下立即动手灌了哑药。
八王的风波平息了,宫中的潘妃却因失火惊吓、连日祈福劳累小产了。皇上很是伤心,停朝了十日。宫内宫外均是小心翼翼,南清宫更是深居简出、不惹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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