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阮家也是富贵之家,预想到了这样的情况,派来接萩娘的是三辆宽大的马车,除了把所有的箱笼物什装上了,还足够坐下萩娘李妈妈等众丫鬟,只留了采葫采蕴两个小丫头看家。
本来萩娘是不想带采棠采葑这两个人。只是李妈妈说了,采葑是大丫鬟,理应贴身伺候的,把她丢下于礼不合。又因为李妈妈不放心采棠留在西苑,深怕郑氏欺负了她去,因此都带上了。
魏晋时期,胡风日盛,即便是南朝的男子也几乎人人会骑马,又因世道不太平,阮家深怕路上出什么意外,竟还请了十来个武师并几个魁梧的家人护送。
溧阳和京口里在现在看来并不算很远,一个常州一个镇江,坐动车也就分分钟的事。可是在古代这是劳师动众的大型旅行了。一百公里不到的路程,为着怕萩娘身体不适,马车硬是走走停停,一早出门直到黄昏才看到了溧阳的城门。
阮家派来接人的陈管事见已经进城,便交了镖金及赏银与众武师喝酒,又打发一个小厮先去阮府报信,又恭恭敬敬地请李妈妈说话,只说不出一盏茶的时候便要到了,还请女郎稍作整妆。
萩娘早就看出这阮府的气派要比自家大些,又事事想得周全,连保镖都请了,端的是算无遗策。一路上虽没有遇到强人,但路经几个穷苦的村庄时,还真有一群群贼眉鼠眼觊觎着车队的乞儿们。乱世里,乞儿和强盗没什么区别,乞讨不到就上手抢都是寻常事。若不是有武师压阵,此行必不会如此顺利。
据李妈妈说,阮家太夫人姓王,与琅琊王氏系出同源,但并无往来。自己的母亲阮氏是幼女,上面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阮家的男子都是王氏亲生的,可见这位阮太夫人是非常有手段的;而自己的母亲是王氏唯一的亲生女儿,又是三十多岁才得的孩子,可见阮幼娘是非常受阮太夫人疼爱的。当年定亲的时候,臧家老太爷正任尚书郎,臧俊又是唯一的嫡子,也算的是门当户对,只是……萩娘看李妈妈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现在的臧家大不如前,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只怕并不太会做官。
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见到亲弟弟了,萩娘忍不住有点激动和好奇,大概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吧,即便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也并不熟悉这个弟弟,还是有一种血浓于水的感觉,非常地期待见到他。
阮府大门前高高地悬了好几盏大灯笼,把门匾和门前的石狮子照的通亮,门前的小厮见得自家马车过来就急急忙忙地冲进门回报去了。当李妈妈扶着萩娘从马车上下来时,已有两个衣着华丽的娇俏丫头上前行礼,打头那个头戴金簪的笑吟吟地说:“表小姐可来了,太夫人等得脖子都伸长了呢。”萩娘被一声‘表小姐’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忍住内心的怪异感含笑道:“都是路上耽搁了,叫老夫人等着,真真是我的罪过了。”又示意李妈妈悄悄拿了两个荷包塞了过去,只说“一点见面礼”。这两个丫头都是太夫人房内的大丫鬟,一个叫玉兰,一个叫桃尧,都是见过世面的,并不推辞,一边谈笑一边带着萩娘入内去。
从李妈妈说的阮家有三房嫡子,并且没有分家,萩娘就能想到阮府一定比臧府大很多。可是进来了才知道大得不是一点半点,简直是一室户和独栋别墅的区别,光看绰绰影影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灯笼就知道什么叫“庭院深深深几许”。
光从前院走到垂花门就走了半盏茶的时间,萩娘想到自家大门与二门之间那没几步路的距离,不由得感叹,来了古代那么多年,还一直都是井底之蛙。阮家还不过是一般的士族而已,像谢琰桓玄那样的家世,只怕在自己家里都要坐轿子进出。
许是因为给的荷包比较沉的缘故吧,领路的那两个丫头一边打量着萩娘的神情,一边向她说着阮家的情况。
由于大夫人蒋氏的身体不好,目前阮家掌家的是二房二老爷的正妻陈氏,蒋氏和陈氏在溧阳都是大姓,宗族庞大,子孙延绵。两个丫头不约而同地都没有提起三房的事情,萩娘暗暗纳罕,却并没有出声询问,只问了自己的弟弟现在何处。
“女郎请放心,臧家小公子由我们太夫人亲自养在身边,一会您就能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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