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桓玄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只是偶尔会因为身在局中,看不清其中的关键。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罢了。
萩娘出门的时候,差点被绊了一跤。那娇蛮的女子阿娇正站在门边,挑衅地看着她。
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她又不能冲过去扯着人家的耳朵一通吼:“我跟你家主子啥事都没,你别没事找事来犯贱可好?”
阿娇不依不饶地说道:“哎,这些不要脸的女人就是这样,一个两个都是,主子都没说什么,就拼了命地自己贴上来。刚才那个谁也是,穿得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摆出一番高贵的姿态来,内里其实就是个没羞没臊的小娼妇。”
简直忍无可忍。
萩娘站住脚,回头狠狠地瞪着她。
阿娇没想到她会这样,吓了一跳,跑开三步远,一脸防备的神色。
萩娘平了平气,淡淡地吐出四个字:“关~你~鸟~事?”说完洒脱地转身离开。
阿娇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副傻眼的样子。
真的,她没听错吧,这些贵族女郎也会骂这种俗语?简直太彪悍了。
这时,只听得“噗”的一声笑,阿娇恨恨地转头去看,却见正立在门内看着这场闹剧的一位美貌少妇不好意思地掩面而笑,这少妇梳了一个华贵的十字缓鬓倾髻,正中插着一块玳瑁嵌金翠鸟钿,两边细细密密地各串着一排宝石珠玉,名目繁复,只觉是十分精致贵重的。建康城内的贵妇多是大有来头,阿娇不敢再造次,悻悻地离去了。
那少妇对着贴身的侍女说道:“这个小姑子,倒是个妙人,颇有几分名士气度。”
如果萩娘得知她这番想法,只怕当场会吐血,她只是单纯想骂娘罢了。只是当时魏晋遗风下,人人都追崇名士的高华气度,以“率意直行”为最高准则,这种特立独行行事任性,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行事方式,反而得到许多人的追捧。
这种任性直率,与市井无赖的那种痞性却是不同的。魏晋名士多是熟读儒家言论,却对正统的儒家训导无屑一顾;自小受严格的世家礼仪教导,却对礼教习俗,功名富贵看得极淡。他们人生不愿追名逐利,建立功名,只愿美酒一杯歌一曲,在寒食散和酒精的迷醉下,与三两知己谈玄论道,舌灿莲花。
其中最有名的可说是“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他喜爱醉卧别人妻子的身边,还经常和自己的嫂子出双入对,谈笑风生。可当时的人不仅十分相信他,还“盛赞”他的言论:“礼岂为我辈而设也!”
这样的情怀,区区一个婢女自然是不能理解,因此她不赞同地回答自家主母道:“我看她只是个粗俗之辈罢了。”
那少妇并不与她争论,她微笑道:“你去跟着那小姑子,看看她是哪家的贵女。”
那婢女领命去了,不一时回来说道:“奴婢见她上了一辆马车,族徽是戴胜鸟衔花枝的,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族,奴婢不认得。”
“戴胜鸟……这么说是祖籍鲁地的,只是究竟是哪家呢……?”那少妇喃喃自语,一时想不起来,也就将此事暂时置诸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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