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寒城某个医院
窗外的大雪下了一天,医院外的树,草丛,草坪,就连停车场的车顶和路边的木椅上都落满了雪,咆哮着的北风疯狂的撕扯着医院前面的旗杆。路上的行人相互搀扶着着前进,暗淡的医院路灯下,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下。
一个六岁的小男孩从车上走下,他的手里紧紧护着一个小熊的玩具,幼嫩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不高兴,小小的眉头紧紧皱起,明亮的眼睛里却带着带着深深的坚强。他站在医院的门口,抬头凝望着这栋几十层高的大楼,一言不发,雪花落在他白皙的脸庞。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赶紧将一把黑色的大伞轻轻的在他头顶撑开。突如其来的黑色黑色屏障挡住了男孩的视线,他小小的睦子一暗,覆上些许不悦。
“少爷,走吧!别冻着了!”头顶传来一声满是关心的声音,男孩抬头淡淡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看着他一脸慈爱的笑容,男孩好像有点不悦的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任后面的人紧张充满关心的呼喊道
“少爷,你慢点走,地滑,别摔倒了!”
小小的孩子,走得却很快,抱着那只灰色的熊,很快就走到了电梯口,看着电梯前站着的一群人,他的脸色微微不悦,看了一下旁边的楼梯口,毫不犹豫的走上去。后面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已经头发微白,他看着走上楼梯的男孩,忙不迭加快步伐,担心的劝道
“小祖宗呀,你怎么走楼梯了呀?你可真是在为难我。”话是这么说着,却还是喘着气脚步不停的爬起了楼梯,一双苍老的眼睛还要时时刻刻盯着面前一言不发上楼的孩子
“祖宗,你慢点,可别摔了!”
听着后面喘着大气,脚步吃力爬楼的人,满是担心的关心,小男孩微微停了一下脚步,回头看来一眼后面扶着楼梯扶手的老人,脸色微微有点动容,眼神里的冷气也消散了一点点。后面的人好像是接受了什么,冲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事没事,黎叔叔身体好着呢!再爬个十楼都没问题。”
男孩看着他的笑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可没有在担心他。然后又回头继续上楼梯。就这样在安静的楼梯道,借着微弱的灯光,小小的孩子就这样上到了七楼。刚刚还白皙的小脸,现在微微泛着点红,小小的胸膛不停的上下起伏着。贵宾病房的楼层,人很少,没有普通病房那样拥挤,喧闹,也没有那样热闹。看着空荡荡的,明晃晃的走廊,小男孩悄悄捏了一下拳头,径直往最后走廊的最后一间病房走去。
后面的男人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微微红了眼,满是心疼。
门推开的那一刻,里面的空间很大,一点病房的样子都没有。宽大的落地窗前,是深蓝色的及地窗帘,和米白色的沙发,上面一尘不染,看起来很干净整洁。旁边的茶几上的放着一壶热气的茶,可是杯子还整整齐齐的倒扣在盘里。
男孩走进房间,门在他身后缓缓关起,面前的一间大床上,洁白的被子中间微微凸起,如果不走近,根本不知道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个人。
他轻轻的走进床边,小小的眼睛紧紧盯着床上的人,一脸平淡,眼睛里却是抹不去的期望。床上的女人。此刻面容安稳,双眼微微合着,黑色如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衬得她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白了。可是还是无法让人忽略她原有的美丽,一双细长的凤眼微微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让人不由得想看她一睁眼,风华绝代的眼神。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轮廓分明的嘴唇,虽然泛着白,没有一丝血气,也丝毫不失色。
男孩微微靠近了床,小心翼翼的伸手想去碰触面前的人。然而下一秒,原本睡着的女人就张开了眼。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看着面前的自己,带着些许惊讶也带着些许痛色。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内心
“小白,你来了!”几秒的安静以后,女人终于好像看清了来人,朝他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轻轻握住他冰冷的小手,将他拉近自己。
“嗯!你什么时候好呀?你说带我去看北极熊还算数吗?”他一脸希望的看着拉着自己的女人,另一只抱住玩偶的手微微握紧。
“小白,我好不了了。对不起,妈妈可能不能陪你去看北极熊了。”床上的女人,吃力的起身,想让自己坐起来,却又不愿放开握住男孩的手,最后只是费力的把自己往枕头上挪了一点。男孩看着她一脸的笑容,用小小的声音说
“没事,我们下次去!”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里满是倔强。这个模样,完全不是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样子。女人被他的笑容刺痛了心,可是眼里的泪却没有落下。她虚弱的握紧了一下手中的小手,想让它变得暖一些,却不知道,她的手更加冰凉。
“小白,你要记住,不管我在哪儿,妈妈都是爱你的。”
“嗯!”
“小白,以后,你要坚强。不管遇到什么事,记住你是我儿子。”女人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痛色和不舍很深很深,她紧紧的看着面前的孩子,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离开,再也不能多看一眼。
“我知道的!”男孩用力的点了点头,微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打转,却也是久久没有落下。因为,他知道,她不喜欢看见自己哭的样子,也不喜欢自己软弱的模样。
“好!你回去吧!我累了!”女人轻轻松开了握住的手,笑着对男孩说到。可是男孩明显有点不愿意早点离开,他紧紧拽住她露在外面的手指,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想再待一会儿!可以吗?”
女人看着他那倔强的眼神,终究还是妥协了,低低说了句好!她这一生,坦坦荡荡,大起大落,见惯了人情冷暖,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绝望。自认为自己对这个世界和那个冷漠的男人再无半点留恋。可是,眼前这个才六岁的孩子,却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她生了他,却不能因为他再留恋这个世界半分。她成为他生命中最温暖的存在,却又要在不久后,留他独自面对世界的寒意。她终究是欠他的,她的儿子,应该像她一样肆无忌惮,无忧无虑的长大。
安静的走廊尽头,电梯间的窗前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拿着一把滴着水的伞,一脸难过的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医生说,夫人可能没几天了!”
只见他说完之后,过了许久,那边才传来那个男人沉稳,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嗯,知道了!”
“先生,你..”男人皱着眉头。还要说些什么,就被电话那头男人冷冷的声音打断
“早点带小白回来!”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头发微白,看起来已经苍老许多的男人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一脸难受的看着外面的大雪。
一个小小的男孩站在走廊的墙角,脸上满是怒意,小小的手掌,紧紧握成了拳头。他看着怀里的玩偶,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走到厕所的垃圾桶旁,将手里的玩偶扔进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付方白站在大雪的街头,雪落满了他的肩头。他看着满天的飞雪,像极了十二年她离开的那夜。
若我那时足够强大,又怎么能让你狠心将我弃之不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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