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火熬了一个时辰,灶屋里弥漫着药香。
吴妈取小碗倒上,又备了一碟八珍梅,才端着去沈挽筝跟前,一面搁置案头一面说道:“我顺道给你拿了些梅子来,药得趁热喝,不然更苦。”
“知道了,到底是你想得周到。”沈挽筝拈起一粒梅子送入口中,目光定格在那棕黑色的药汁上,踌躇着如何下口。
“姑娘,梅子都快叫你吃光了,”吴妈说,“那药呀——哟,爷您来了。”
沈挽筝听罢心下一惊,他怎么恰巧此时回来,这碗药汁该如何圆过去。不遑思索,她下意识端起药,不管不顾,先喝干净再言旁的。
碗沿方碰到唇边,便听到傅雨祁的声线猛地响起,仿佛金石掷地铿然。
“你在喝什么?”语气阴沉,夹杂着直入骨髓的寒意,步步逼近。
一片无形的阴霾压迫而来,如同暗潮汹涌。
只见沈挽筝置若未闻,更不敢顿下瞧他,自顾仰首,咕噜咕噜吞了两口。他不由怒火中烧,探手一把将碗夺过来,使力往地上一撂。
哐啷——
那青瓷小碗碎了一地,药汁泼溅在沈挽筝的衣摆,上头绣着的几朵花,沾染点点污迹,渐地晕开。
吴妈杵在原地,不明就里,独独对沈挽筝生出几分怜意,一时胆大了起来,解释道:“姑娘其实——”
话还未说完,傅雨祁本辨不出喜怒的脸骤然转冷:“闭嘴,下去。”
吴妈唬了一跳,吓得直哆嗦,三步并作两步赶忙离开是非之地。
“避子药,”傅雨祁眼眸深邃,怒极反笑,“怎么,我不在几日,你就这般赖不住寂寞了?避了我的耳目去,用这种下作之物,是盘算着与谁苟合——”
他不杀人,却句句诛心,沈挽筝不知是谁通风报信,顿觉屈辱到了极处,扬起手来,劈面就是一巴掌。他不曾躲闪,五指印须臾浮上他的脸庞。
“好,甚好!”傅雨祁轻拭面部,是火烧火燎的疼。他拳头紧握,指节隐隐透白,却因极力扼制怒火而一脚蹬翻了杌子。只觉心下血气翻滚,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如此冷待他的女人。
窗外斜进来的日辉,不偏不倚恰巧落在傅雨祁一张充斥着戾气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沈挽筝不由惧怕了起来,瑟瑟抖了一下。
傅雨祁见她薄如纸片的身子,像那狂风暴雨里摇曳的花蕾,是如此的楚楚动人。他似不忍苛责,再开口时,复如往常缓然:“我问你,为什么要吃这药?你怎么敢吃这药?”
有多少雨泣云愁,一言难罄,沈挽筝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理智却告诉她,就势低眉服软。
于是,她斟酌万千,颤着声音道:“我……我真真摸不透你,你若对我失了新鲜感,我怀着个孩子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