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声音突然响起,仿若在王进德的耳边炸了一声雷,吓得他下意识一哆嗦:“奴才在。”
好在皇上并没有追究他走神的事,只吩咐道:“宣丞相入宫。”
“嗻。”
王进德一撩拂尘便反身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却又被皇上叫住。
“还是不宣丞相了,宣刘治寅。”
“嗻。”
王进德等了一等,见皇上没有其他吩咐,才又动身。
却不想一只脚才刚跨出了门槛,皇上又反悔了:“刘治寅也不行,还是宣太师吧。”
王进德心里一惊,应了一声后就加紧了步子,生怕浪费了时间。
太师郭立成,虽空有太师名头,在朝中并无实权,但他乃是本朝第一大儒,写的文章多是针砭时弊的时政,文人政客皆以他为尊。
这郭立成当初名声初显时被选作太傅,后被还是皇子的赵帝一眼看中,硬是从当时的太子那抢来教导自己,倒是阴错阳差成了一段帝师佳话。
仔细算来,他已年过八旬,好像很久没有写文章了,反而整日的咏花吟雪,不问俗事,一副出世之人的做派。
此时赵帝点了宣他进宫,想必是事情实在棘手了。
这样的人,王进德自然是尊敬有加,纵然心中焦急,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扶着郭立成小心地走着。
好在郭立成也知道轻重缓急,没有顾及那些繁琐的礼教礼仪,在宫门前下马车后,提着长袍就往太颐殿快走。没浪费多少时间便来到了皇上跟前。
两人都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此时见面俱是百感交集。
皇上看着郭立成那白发、白眉、白胡子,笑道:“老师可真是仙风道骨般的人物。我比老师小了两轮,看着却还是没老师的精气神好。”
郭立成也不行礼,他知道两人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开门见山问道:“不知皇上这么着急喊臣过来,所为何事?”
皇上屏退下人,遣了王进德去门口守着,才将镇北王寄回来的信递给他看。
郭立成一目十行地看完,面色也凝重起来。
“老师,你觉得是谁?”
郭立成摸了几把自己的胡子:“目前只知一个傅正维,并无其他证据,范围实在有些广。”
皇上也是知道自己老师的性子,这样说话定还有一半话藏着,于是揉着眉心说:“老师不妨仔细说说看。”
得了这话,郭立成便不再客气,分析道:“这人与北夷勾结的目的很单纯,那就是想谋反。”
这话他说的风轻云淡,却是吓死了还守在门口的王进德:这可是所有皇帝都不愿意听到的禁词啊!
还不待他反应,那郭立成又自顾地说下去:“这人想谋反,又能拉拢到新挤进世家行列的傅家,那此人必定位高权重。而他拉拢的傅正维是辅国将军,掌控天字军,所以可以将范围缩小到几个文臣中。”
“武将不需要拉拢武将。”皇上接道。
“正是。”郭立成像是曾经教导赵帝一样,循循善诱:“位居高位的就那么几个人,皇上觉得呢?”
皇上心中突然有点紧张,像是年少时被考题目一般。顿了一瞬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自己都已是大渝最尊贵的人,竟还是这么怵老师。
“我觉得,丞相不像,他性子直,憋不出那么多弯弯绕绕;大学士也不像,他一心专研古籍,好似对这皇位不感兴趣;还有那几个尚书,自己官职内的那一亩三分地都处理地头疼,没这本事谋划这个大的事。”
“所以?”郭立成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所以是朕的那几个兄弟。”
皇上这话说的平静,郭立成也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
“其实皇上心中早有定论,不过是需要借臣来给您添一份信心罢了。”
皇上站起身来朝他深深一拜:“麻烦老师了。”
郭立成也不侧让,弟子拜老师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只是亲手将他扶了起来,劝道:“但凡事不要想的太绝对,我们都是人,万一有什么我们没算到的地方呢。”
“多谢老师提点。”
郭立成见皇上郑重地点头,想是听进了心里去,才放心下来,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皇上沉思片刻,道:“找人替了镇北王去处理北望城的事物,让钟家军押送傅正维与达德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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