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北境(1 / 2)羊大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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髑髅皆是长城卒,日暮沙场飞作灰。

“我是军人,是注定要战死在沙场之上的!”

林令言从床上惊坐起,刚才的梦境忽而都没了踪迹,唯有疆场的刀光血影和哥哥的这句话,在耳边清晰的萦绕。

父兄已经争吵了多日了,父亲请辞的文书被参事压在案上,久久未批。父亲已决心要躲开是非,带着他们远走高飞,纵是耕田浆洗,也不想再受权贵的钳制。可哥哥还放不下,放不下他横刀立马、肆意沙场的梦,更放不下对顾家姑娘的情谊和诺言。

沈子钦坠马重伤,这一条腿已然是废了。他跛了腿,这一生,便断绝了毕生驰骋疆场的夙愿。传闻,他再不曾去过军中大营,甚至,不再踏出沈府一步。但奇怪的,是沈家在清河郡权势滔天,却只在沈子钦重伤那几日大张旗鼓的挟持了他顾家和林家,从此后竟像是风平浪静,由得城中风言风语,评说他沈家没了气焰、要受朝廷挟制,而清河双杰中的沈家公子,也自此陨落飘零。

可父亲,在这风雨平静后,却如惊弓之鸟一般。在被扣押军营的第二日便递了辞呈,只说征战连年伤病渐重,再难承受军营之苦。林珏只想带着一双儿女躲开清河这个是非之地。可他没有想过,就是逃得了沈家治下的清河郡,可天下尽是趋炎附势之辈,若是没有了军衔护身,一介白衣,更少不得别人拿了自己向沈家献媚。只要沈家权势在一天,自己林家上下,都要有一日担惊受怕。林珏不是想不到这些,可他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这时候的林珏,不再是曾经金戈铁马、杀罚予夺的大将,他就是一个父亲;父亲的头等大事,不应再只是自己的豪情与理想,还应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和对亡妻的承诺。

林令言虽年幼却也知道,在清河做个戍守的将领,向来不是父亲的理想。他曾经铁马长枪,在北境军中也曾有赫赫威名。从四品的军衔,是靠着血汗一路厮杀得来的等身荣耀。父亲若是要放弃驰骋半生的沙场,也不过,是为了求存。

可哥哥,他还有抱负和爱情,所以他不懂,不懂父亲的逃避,并不是因为胆怯。

为了守护所爱而放弃理想,比追寻理想本身,更要勇敢得多。

林令言打开房门,父亲和兄长刚刚争吵完,父亲拂袖离去,只剩下林令阳一个人靠在庭中的银杏树下,呆呆的望着头顶飘摇的树叶。

半月前,自己和子钦依旧是谈笑生风,可如今挚友伤重,妄说登门探望,这侯府的雷霆之怒,竟让人有了朝不保夕的错觉。华年……令阳念起她的名字,传言那日顾家上下,从亲长到幼子,整整跪足了两日;沈家府兵撤走后,顾家老弱又病倒了一片。若是自己不想着先谋个军职、能早日上门提亲,子钦没了这念想,也给她少了这无妄之灾。可这之于令言,小小年纪,整日整夜的担忧恐惧,又何尝不是无妄之灾呢。

一朝惊变,情思难表,挚交亦难复当初,无进之路,无退之法,当真,是进退两难。

“哥哥。”林令言轻声唤道。

林令阳一晃神,那眉宇间的忧愁转眼便不见了,淡淡的笑了,“吵醒你了。”

令言没有答话,只搬了块小石头到银杏树下,也抬起头看着天。

秋高气爽,天蓝得清澈,也越发遥远,遥不可及。两兄妹只抬头望着这天,半晌都没有说话。

“景运十五年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秋天时母亲走的。我年幼时父亲征战在外,都是母亲一直带着我们两个,父亲疼惜母亲体弱,怕她忧思过重,就将哥哥接来身边,只让母亲照看我。”令言接住了树上飘然落下的金黄的银杏叶,“母亲最爱银杏,总想着在院子里种上一棵,可那时候居无定所,银杏又需得漫长的时间将养,便一直都没有种下的。”林令言看看哥哥,“那时我还小,母亲可能想着有些话我是不懂的,便总说与我听,但我都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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