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花无忧这只小狐狸,毕竟也是刚刚接手花家不久,变成老狐狸的路依旧是任重而道远。况且花家毕竟在江南积威已久,无论是黑白两道还是官府军方,自然都要给上几分薄面,所以这花家家主狡黠有余,但给他能真正锤炼磨砺的地方实际上并不多。
“也许事情是我们想复杂了,”林令言皱皱眉头,“我们毕竟都是在大梁境内搞情报工作的,就是我要脱离楚乌阁怕是也要被追杀除名,更何况是郑云溪。他毕竟是一手在你花家眼皮子底下建立情报网络的人,无论是在大梁他站到了别的阵营,亦或是投了敌国,都会对大梁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阁主和凌堂主可也太过心急了些,如此闹了一出,后院子里还关着那么些人,你又给拦了下来,郑云溪就可以忍得了这口气?如今他若是逃命去了,这江南的网络全部都要瘫痪,这顶治下不严的帽子还是要扣在你们朱雀堂头上。而这一逼吓,真的把人吓到敌国,那可就好玩了。”花无忧摇摇头。
“凌堂主与苏先生不睦已久,拿了阁主的命令,想必是着急折了江南的朱雀堂,但也不该如此不顾大局呀。”而且玄武堂刺杀郑云溪还被自己刚好撞见,他们又是如此好脾气的退让?这可和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大不相同。林令言想了半晌,依旧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以为苏堂主的爱徒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呢。”花无忧打趣道。
“嘿嘿,”林令言笑了笑,倒也多了几分狡黠的味道,“现在嫌我力弱,想把我轰下船怕是晚了些。不过,郑云溪若是能留在朱雀堂,不说保下他这条性命,对我们乃至朝廷也是大有帮助的。但看他心灰意冷的样子,想来用他妹妹栓了他在这儿十年,他的生欲也未必有多强烈,怕是难以说服……”
“生意嘛,就算再狠厉,也该有几次讨价还价的,”花无忧倒是不以为然,甚至颇有些自信满满,“他在大梁翻了十年,大不了我许诺帮他在乌孙什么的再找找。他若真是凭着找胞妹吊了十年的气儿,还能差这两三年的功夫?”
“在大梁翻了十年?”林令言问。
花无忧看她一脸若有所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他还能去哪翻,你楚乌阁再厉害,乌孙,南楚,北胡,还能让你们把手伸到自家院子里来?可我们毕竟是有商贸往来,行事自然要比你们方便。”
“我记得几年前堂里就在乌孙、南楚这些地方安插了人手,不过却终究难以壮大,尤其在南楚,我们大梁的据点被挖了出来,折损了很多人手……”
“我大梁和南楚交战近十年,看彼此都是分外眼红,若是我抓住了南楚的探子,便是对上面那位的怨怼,也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花无忧一合扇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你觉得人在南楚?”
“十年前我们和南楚刚刚开战,若是人被偷偷运往了南楚,郑云溪再有能耐,当年也不过是个贬官的子嗣,哪能有什么人脉追查?而且这么些年南境骚乱不断,朱雀堂根本插不进人手,就是郑梦溪大张旗鼓走在南楚的大街上,我们也无从知道。况且你所说的外族人,形貌体态与我们无异,但口音大不相同,十有八九是南楚人,可他们奔到杭州为何单单去找郑云溪?郑云溪在楚乌阁十年,若是个情报贩子,我大梁南境怕早就要乱子,他绝不会是通敌卖国之人。”林令言说,“那只能是南楚有我们许诺不了的条件,所以他们才会设法与他接头。甚至,本就是他妹妹派来的……”
花无忧沉吟了一会儿,林令言叫来博衍,“你去问问花朝,把那几个外族的直接抓到堂里,别让郑云溪的人知道,还有,让聂心带来的人去审,你得看着。”
“把玄武堂的人看好了,不必跟着太紧,有什么动向告于我知道。”银钩赌坊的人被打惨了,最厉害的那个打手被打得银牙乱飞,林令言看了一眼,示意聂心的人去给松开。朱雀堂虽然是情报的老手,但身上的功夫实在是差的太多,玄武堂、白虎堂的人仗着武力都能把自己随意揉捏。林令言不免觉得有些头疼,这些人功夫是个半吊子,至少脚上逃跑的功夫也得练练啊,别人打上门来打不赢不说,怎么也得跑出来一个报信的啊。要不是自己和宋博衍先到,郑云溪要是来了,就是他察觉出了异样,就他那个身子骨,也只有引颈受戮的份儿。
花无忧明白,林令言是想先从外族的探子口中获得些情报,然后再尝试借助这些情报将郑云溪留在楚乌阁。但即便是他的妹妹真的在南楚,能派出人手前来接洽,那这个貌美的女子想必也不是他们想象中被人掳走那样简单,至少,她不是个软弱无力的角色。
林令言不喜欢利用人,但人的价值,确实只能在利用上才能体现。
她要和郑云溪谈谈,透漏朱雀堂查出了他妹妹在南楚的行迹,不过这些话她不必等到那些探子的口供,只先安抚下郑云溪就好。接下来呢?如果这些探子真的是梦溪派来的,林令言就更加不允许郑云溪能和南楚的人进行接洽了。就算他是大梁人,就算他十年来在江南功勋卓越,但凭着他苦心寻找胞妹十年,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为了自己妹子直接投了敌国。
以后要想在朱雀堂,甚至再楚乌阁中站稳脚跟,郑云溪这个人是不必可少的。林令言依旧是有些不愿,但还是无可奈何。
父兄的仇虽然已经算是报了七八分,自己也并未许多参与到朱雀堂的腌臜事中,现在若是抽身,苏先生也未必不会同意。只是……齐光不愿走。齐光的父亲在上阳城中战死,虽然上阳诸将已经洗清了身上的污名,但靠的并不是军功,而是怀王这个老王爷在皇宫大内的几番哭求。他们这些上阳城的后裔,被朝中的权贵都看作不详之人,哪个又肯委以重任。齐光毕竟是男子,也有自己的雄心壮志,若是想真的握以权柄,也只剩下楚乌阁这一条路了。
所以我不能走。林令言看着这赌场的凌乱不堪,自己在朱雀堂坐得稳,就能时刻相助齐光。毕竟……我林家欠齐光,是他父母双亲这两条性命……
“接手的事情看来不能拖了,我得认真的拜拜码头了。”林令言说。
花无忧和她相视一笑,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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