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而诱之,乱而取之。
林彦和被抓的消息在第二日就传遍了京城,之于具体是什么原因怕是也没有几个人清楚,毕竟是因为他妄议皇室之事,皇帝不想让这种言论扩大,自然也要防止声张。
林彦和离家的时候倒是将自己的胡言乱语交待给了自己母亲,父亲远在边疆肯定是不可能为自己周旋,林母在这不争气的儿子被抓之前就赏了这个混小子狠狠的一个耳光。但是没有办法,虽然觉得皇帝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就对林家动手,但是少不了这个孩子要在天牢里吃些苦头好让天子消气,这件事一定是军营中有人泄密,当时军中几人饮酒,但是也有一些职位小的侍候着,也不知道是哪个耳朵长又舌头长的给抖落出去的。林母这边急了一夜,静下心来想想也清楚了其中的厉害,如今皇帝愤而将儿子下狱,但是这一夜过去皇帝的气儿消了,应该也是愁着怎么把这件事情瞒过去,只是现在并没有个好的台阶能让皇帝施施然的走下来。
宫中已经有人递出来消息,是礼部侍郎范大人进宫之后禁军就到了府上抓人了,范府与林家素来是没有仇怨的,一定是因为南平王府里的事儿把自家这才搅和了进去。
林老太太无奈的坐在椅子上,真是成也王府、拜也王府,虽然南平王自从世子辞世后已经称病不朝,不再理会朝臣,但林家这档子事毕竟是因为南平王府而起,怎样也要去找王爷去宫里求个脸面。
“备马,去南平王府。”林老太太这边话刚说完,一个小厮就急匆匆的跑到堂上来,“夫人,南平王妃求见。”
郑梦溪本一大早就备好了车马,带着宇文皓就往着林家去了。虽然时辰尚早,但林家的老太太想必也是难以入睡的。到了林府一看,还当真是个清廉的人家,园林摆设,都透出一股军人的简朴。
“老身见过王妃娘娘,见过世子。”林老太太急忙行礼。
“母亲,”郑梦溪笑着把老太太扶了起来,就势挽着老太太的胳膊,“你我既为母女,又何必在家人面前做这些虚礼。”说完手轻轻的拍了拍老太太的手。
这是告诉老身不需要过于担心啊。林老太太被扶着坐定,示意下人都退下。宇文皓也乖巧的坐在一边。
既然没了外人,郑梦溪也将昨日林令言同自己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虽然这些事情老太太自己也想到了,但是从王妃的嘴里说出来,自然让她觉得这应该是王爷的意思,那既然王爷也有如此看法,那应该彦和在牢中也不会吃什么苦头。“只是,”林老太太疑惑问道,“皇帝就是有意此时将我儿放出来,那也要找个理由堵住朝臣的悠悠之口,但我林家毕竟也没什么贪腐之事,这可如何是好?”
“父亲大人和弟弟都是清廉之人,做不出那些喝兵血的龌龊事。但是自然错处不在我们身上,那就只能是在范侍郎身上了。”郑梦溪又皱着眉叹了口气,“说起来,我这兄弟遭受着无妄之灾还是因为我的缘故……”
“王妃这样想是折煞老身了……这都是那孩子自己的造化……”
“王爷要迎我入府,却惹得柳姐姐对范姐姐动了念头,闹出王府这些事情,虽说我在外院不知情形到底如何,但到底也是因我而起,这才得罪了范家。”郑梦溪幽幽的说,“我之前想着,范家是个名门望族,又是书香门第,因为范姐姐对我怀恨倒也应该,但何至于如此强烈,后来联想起我之前查的一件旧事,这才清楚了缘由。”
“母亲也应该知道,我是王爷从青楼中赎回来的,但我也是清贵人家的出身,只是父亲因贬斥病故,母亲跟着父亲去了,我和兄长才成了孤儿,我俩孤苦求生,却被歹人动了心思,将我迷晕拐卖到青楼中,碰巧被王爷救下这才保住了清白,”郑梦溪拿起丝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些事情想来林家人都是知道的,要不也不至于让一个真是青楼出身的女子污了自家的门庭,“我入府后王爷待我很好,之后也暗中追查过人贩子的事情,后来追查到拐卖我的那个人,可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杀了,王爷就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是啊,”林老太太也长叹了一口气,“那些年南楚和大梁时有摩擦,甚至京都百姓也常惶惶不安,卖妻卖女屡见不鲜,甚至将我楚人贩卖到大梁为奴为婢,就算前几年官府大力监察,但人贩却是屡禁不止。我家那小子的一房妾室,也是两年前从那人贩子的手中救下的。”
“听说弟弟不仅是救下了那个女子,还捣毁了窝点,救下个数十名要秘密运往大梁的女子,使人贩团伙大大受创?”
“正是,只是这与此事……”林老太太问,“难道,范大人家也有参与?”
郑梦溪摇摇头,“范大人毕竟是读书人,就算是饿死又怎会触碰这些肮脏的生意。母亲大人不知是否知晓,南楚的锦绣客栈全部都是我的产业。我经营客栈已久,三教九流的人都在客栈中来来往往,见的人多了,掌柜的也比一般的要精明许多。在藤岳就见过一伙人,从未有过什么营生,但总来锦绣客栈挥金如土,因为我曾经的遭遇,掌柜的特意留心,发现这伙人就是以贩卖人口为生。因为害怕打草惊蛇不能将其一网打尽,所以并未报官,只是自己追查,最后追查到一个人。这个人,叫朱越。”
“朱越?”林老太太摇摇头,“京都中并未有这号人物啊。”
“母亲大人不知,范大人续弦的妻子,就是朱越的亲姐姐。”郑梦溪说,“范小妹曾狂言要嫁入王府,盖过范姐姐,也是因为她的这位舅舅没少给范府里递银子。朱越借着范府的势力,甚至拿着王府招摇,开了多家青楼,也干了不少逼良为娼的事情。朱越虽然也是世家子弟,但自小跋扈,不走正途也是理所当然。”
“娘娘的意思是,朱越因为我儿曾经耽误了他的生意,而让他的姐夫范大人打击报复?”
“不敢欺瞒母亲,此事我只追查到朱越,也知道朱越给了她姐姐不少银钱,但范大人是否知道此事我并不知情。我追查到这些证据,本想着在年后再呈交大理寺,为那些可怜的女子讨回公道,只是如今事发突然,皇上又需要个借口才能放弟弟回来过年,只能借机把罪证呈上去。这样皇帝可能会觉得是弟弟追查到朱越,而范家为了包庇朱越这才闹出这档子事来。酒后胡言乱语,谁也不能断定是我家弟弟真的说了这番话,同席的军士很多也是父亲和王爷的旧部,又有谁会真的在朝堂上指证呢!虽然范家对我有怨气,但我并非借机想除掉范家,证据中也并无相关范大人的证词……”
“好……”林老太太看着郑梦溪命人呈上的剧本和口供,“范家虽是真的抓住了我儿的把柄,也是太过小题大做,欺人太甚!朱越此番行径他也无从辩驳,证据我会呈给大理寺,至于圣上如何想范家,那就是范族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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